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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先生说过:“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木舒觉得自己每次都敢于直面徒弟的阅读理解,已经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远远超过了勇士,早已成为忍者神龟了。
心性豁达或者说很少自寻烦恼的她转眼便将徒弟坑师父的事情给抛之脑后了,左右坑着坑着也快习惯了,再心烦也不能跑出去撕徒弟,撑死也就只能以扶苏的高冷风格写一封信给荀游。
但是这往往并没有什么鸟用,一个能把她的言情小说读出文学大作效果的脑残粉,她任何拒绝阅读理解的行为都会被扭曲成淡泊名利宁静致远,与其这样还不如什么都不说来得好呢。
如今叶婧衣的行踪已经水落石出了,木舒想着父亲和兄长大概暂时无心思考自己的婚事,便放下心来打算好好研究一番碧海潮生曲。
只是麻烦事也随之而来,她年幼病重,常年调养,叶家又不是普通的武林世家,琴棋书画这些大家闺秀的技艺,木舒自然也是有所涉猎的。
只是她偏好笔墨,字画极好,但音律之道一向捉急,可以说是五音不全六律不调,父兄对她并不强求,她也就没有继续学下去了。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乐谱勉强还是能看得懂的,但是陶埙她完全不会吹啊。
按理来说,她应该去找自家二哥帮忙寻一个夫子来教自己吹埙的,但是埙这种乐器很特别,在古代都是有钱人家才吃得起学得来的,一般的夫子也大多教导笛箫之乐,这陶埙技艺倒是当真稀少。
寻觅良师是件难事,而现在哥哥们为了救出姐姐,肯定忙得焦头烂额,她又怎好火上浇油?而陶埙易碎,随身携带也多有累赘,不够风雅,是以藏剑山庄基本没人会学埙。
木舒捧着那做工精美雕花雅致的紫砂陶埙犯愁,忍不住轻声一叹。
下一刻,温暖而惬意的天光骤然一暗,木舒下意识的抬头,便正好撞上一双漆黑如永夜寒星般的眼眸,她屋中的窗子背光,明亮却不刺眼,那人一身黑衣往那一站,竟被天光晕得格外柔暖。
他的目光触及她书桌上晒干压平后的铃兰花,深邃的眼眸掠过一丝波澜,似云似纱,让他过于俊气凌厉的眉眼,都蕴上了清浅的温意。
唐无乐看着木舒手里的陶埙和她眉梢尚未敛去的烦忧,想到曲亭山上那一首让他啼笑皆非的曲子,唇角便勾起了一丝笑弧。
“就你当初唱的那首古里古怪的调子,可见这音律之道果真是半点天赋都没有。”
唐无乐不走寻常路,踩着窗子就登堂入室,木舒满脸怔然尚未说些什么,唐无乐已经绕到她身后一把将她抱住。
他双臂轻而易举地钳制着怀里的人,缓缓的脱下了手套与手甲,露出一双常年藏在手套之下颜色惨白到近乎妖冶,却又修长好看的手。
他抬手覆在她的手背上,食指轻轻敲了敲她手里的陶埙,低低哼笑带动胸腔,笑得人心口发疼:“陶埙音孔有十,前八后二,其音呜咽,略显悲声。
想学不难,想吹好却不容易。
来,双手握埙身,拇指抵住后面二孔,另八指摁住前面八孔。”
木舒耳根发烫,只觉得他一低头说话,呼出的热气便扑在耳畔脸侧,实在是太过于亲昵了。
她觉得此举委实于理不合,但是又知晓唐无乐是任性惯了,强拗也拗不过他,便也随他去了。
木舒认真地听唐无乐讲解陶埙的用法,握着陶埙凑到唇边,却只吹出了一个气音来。
唐无乐被她逗乐了,顿时弯唇一笑,笑得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潋滟着一片细碎的湖光:“真是个笨蛋。”
他取走木舒手中的陶埙,未等木舒开口反对,便将陶埙抵在了唇上。
木舒心中觉得甚是羞窘,却又被他双臂圈在怀里,不得挣脱。
唐无乐十指灵巧至极,稳稳地往陶埙上一按,下一刻,呜咽而又温柔的曲调如泉水般流淌而出,似情人间绵绵的爱语,似夜晚铺洒在海面上的银光。
那调子陌生得紧,却始终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悲凉,与陶埙之音竟是相得益彰。
木舒听不懂曲调,却觉得这样悲情的曲子始终不适合桀骜不驯的小霸王,毕竟那样缠绵得难舍难离的牵挂,那些求而不得所横生的哀伤,都不应该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她安静地窝在他的怀里,听他吹完了一首埙曲,直到绕梁的余音散去,她才轻声道:“……埙音太沉了,约莫是不适合少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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