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层层纱幔下,映着一个小小的黑影,气息均匀,起起伏伏。
王氏小心翼翼的摸黑坐下,将卫玠露出外面的一截莲藕般的小臂,重新塞回了被子里,又掖了掖被角,动作轻柔,满目怜爱。
卫玠睡觉极轻,纵使王氏动作再小心,他也还是模模糊糊的有了意识,半睁不睁着一双眼睛,长长的眼睫毛如墨蝶翻飞,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是一道熟悉的美妇身影,缓鬓倾髻,大袖衫间色裙,鹅黄绣纹帔,配着来自王氏身上特有的温和果香,再富有安全感不过。
卫玠放心的重新闭上了眼睛,只在动作上顺着王氏摸在他额头上试探温度的手蹭了蹭,含含糊糊的叫了声:“阿娘。”
王氏赶忙拍扶起儿子的小胸脯,希望能哄他重新入睡,心里暗暗有些自责,明知道儿子睡觉轻,干什么还要摸他的额头。
可是不摸,王氏又实在是放心不下。
夜间这场突然而至的小雨,很可能就会让卫玠再生一场病,遭一回罪。
“阿娘。”
卫玠又撒娇的叫了一声,没什么目的,就是单纯想享受一下拥有亲情的美好。
“阿娘在呢。”
王氏小声道,听到儿子依赖的呼唤,她的心化成了一汪暖水,真是恨不能把全天下好的东西都捧到他眼前,供他挑选。
“大兄、兄坏。”
卫玠不忘趁机告状。
“阿娘知道,阿娘都知道,这就罚他,好不好?”
王氏内心的哄着小儿子,她已经知道了两个儿子白天的相处,只高兴于他们兄弟亲近,又怎么可能真的去罚老大。
不过这种时候还是要顺着小儿子一些的。
卫玠皱眉,大脑如一团浆糊,思绪堵塞的厉害,只是顺着本能又补了一句:“别罚太狠。”
枣哥还是很好哒。
王氏忍不住轻笑出声:“都依你,不罚太狠。”
卫玠这才满意,心事一除,就像是完成了一件多么重要的使命似的,在围绕着阿娘香气的安心环境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复日,卫玠起,外面早已经日头高照,自然是看不到王氏的身影的。
他一边被婢女阿赵服侍着穿衣,一边问:“昨夜阿娘来过?”
“娘子确实来过。”
魏晋时期,男子称郎,女子称娘,一家几辈人,都是这样,称呼上还没有后世那么多花样。
【夫人】是个特有的命妇品级,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叫的。
好比王氏,她只是五品的宜人,便不能称夫人。
她在卫府一般都会随夫君的序齿二郎,被称一声二娘子,从王府陪嫁过来的人则会称她为娘子。
一主一仆正在说话,就听得有人禀报,王氏身边的老妇带着家养的疾医求见。
目的很简单,在卫玠去前厅请安吃早饭前,先一步让疾医给瞧瞧卫玠是否发热。
卫玠因为早产体弱,时常生病,全家都十分重视。
这个来瞧病的家养疾医,便是卫玠的祖父卫瓘卫司空,舍下一张老脸去御前求来的恩典,据说是个儿科圣手,太常出身,家学渊源,他父亲是专门给年幼的皇子公主请脉的,在少府任职。
这样的疾医都能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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