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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隐隐可以听见兵甲铿锵声和呼喊声,禁军的援军应该就在不远处了。
萧规知道时辰差不多了。
他打了个呼哨,蚍蜉们得到指令,立刻开始忙碌。
他们先把天子和太真,还有没什么力气的张小敬拽到大殿内西南角的铜鹤之下,然后像赶着一群绵羊似的把宾客们向大殿中央赶去。
这时陈玄礼在地板上悠悠醒来,他的双手被反绑起来,可嘴却没被堵上。
他昂起头高喊道:“现在宿卫禁军正从四面八方赶来,你们就算挟持了陛下,又能逃去哪里?”
萧规瞥了陈玄礼一眼,随手从云壁上扯下一片薄纱,把眼眶里洋溢出的鲜血一抹,脸上的笑意却依然不变:“这个不劳将军费心!
蚍蜉上天下地,无孔不入。”
蚍蜉们对自己的首领很是信服,他们丝毫不见担忧,有条不紊地用火把和弩箭逼迫宾客,让他们向中央集结。
宾客们意识到,这恐怕是为了方便一次把他们烧完,可是燃油在身,弓弩在外,谁也不敢反抗。
突然,有一个不知哪国的使节不堪忍受这种恐怖,发出一声尖叫,不管不顾地发足向外狂奔。
那个叫索法惠的蚍蜉,面无表情地举起一具燃烧烛台,丢了过去。
一团烛火在半空画过一道精准的曲线,正好砸中那个使节,瞬间把他变成一个火人。
火人凄厉高呼,脚步不停,一直冲到楼层边缘,撞破扶阑,跌下楼去……
这个惨烈的小插曲,给其他宾客留下了深刻印象,他们只得继续顺从地朝殿中移去。
他们唯一能做出的反抗举动,就是把脚步挪动得更慢一些。
萧规没再理睬这些事,他施施然走到西南角的铜鹤之下,天子、太真和张小敬等人都在那里站着。
萧规把那片沾满血的薄纱在手里一缠,然后套在头上,挡住了眼前的血腥。
包扎妥当后,他对张小敬笑了笑:“大头,这回咱俩一样了。”
张小敬背靠铜鹤,浑身无力,只得勉强点了一下头。
在他旁边,天子环抱着太真,一脸绝望和肃然——张小敬甚至有种错觉,这位皇帝似乎被自己的选择所感动,完全沉醉在了这一折决绝凄美的悲剧里。
传闻他痴迷于在梨园赏戏,这种虚实不分的情绪,大概就源出于此。
张小敬可没有天子那么神经。
他的身体虽然虚弱无比,可脑子里却在不断盘算,接下来怎么办。
坏消息是,他始终找不到机会制住萧规或救出天子,接下来的机会更加渺茫;好消息是,至今萧规还当他是自己人,立场还未暴露。
而今之计,只能利用萧规的这种信任,继续跟随他们,走一步看一步。
可是他很好奇,萧规打算怎么撤退?这里是第七层摘星殿,距离地面太高,不可能跳下去。
而楼内两条楼梯俱不能用,就算能用,也必须面对无数禁军,根本死路一条。
萧规似乎读出了张小敬的担忧,伸出指头晃了晃:“还记得甘校尉在西域怎么教咱们的吗?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预甲之外,永远还得有个预乙。
他的教诲,可是须臾不能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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