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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安迷恋薛荣的时候,连同薛先生惯有的不动声色都觉得是无与伦比的男人魅力,他知道薛先生看上去不喜形于色,其实心里藏着很多恶趣味的小心思,比如他会在沉默盯着你片刻后猛然将你扛到肩膀上,扔床上就吃,然后趴在你耳边说着衣领露太低了,或者闲散地靠在厨房门边看着你做饭,然后从后面搂住就地正法,说是围裙系带显得腰好细。
那段岁月中的陆安,觉得薛荣的严肃比大哥秦炎的冷酷刻板更加生动,更加有余韵回味,他喜欢偷偷摸摸挖掘薛荣一本正经之下的各种小小恶劣念头,当成生活的情-趣,乐此不疲,甚至生出他们是相爱的错觉。
而此时,已经脱光上衣的陆安看着薛荣沉沉的目光,面对已经沉默良久,不言不语的薛先生,只觉得眼下的对峙对无异于是一场残酷的刑罚,他早就碾落成泥的尊严好像再次被赤条条地鞭笞成灰。
当年他对于薛荣家里那些说他是被包养的兔爷之类的话嗤之以鼻,不曾真正放在心上,因为他底气足着呢,知道有秦家庇护,也知道自己有自己的事业,他以为自己的喜欢堂堂正正,不掺杂任何龌龊心思和利益交换,就是喜欢,就是爱,干干净净,就是纯粹想跟他在一起。
那时候就算是听到再难听的话,遇到再极品的人,他的腰板却是一直挺得直直的,哪怕是后来跟薛荣闹僵,他仍旧可以不可一世地仰仗自己的家族,仰仗自己的事业,去给薛荣下马威。
只是现在回头一想,只觉得当时也就是年少无知时候的一场酣畅chun梦,虽然不至于觉得后悔怨恨,但是仍有了几分可笑的意味,特别是跟今时今境对比。
他为什么会站在薛荣面前,为什么自动自主地解开衣扣,为什么主动问着薛荣要不要上床?还不是因为钱,因为秦家集团的运转需要救命钱,因为他想要用薛荣高价收购王冠酒店的钱盘活马上要分崩离析的家业。
不过是几个月前,他还盛气凌人地鄙视着说他为钱缠着薛荣的那些人,而今,他倒是实实在在地为了钱,问着薛荣要不要上床。
陆安愈发觉得冷,他弯腰拾起地上的白衬衣,轻飘飘的一件衣服,抓住手里却重似千钧,累得他差点直不起腰,他问着:“您要是没有这个意思,那我就先走了,王冠酒店是个成熟的品牌,相信薛先生会把他运营得更好,对得起这个高价。”
薛荣走近陆安身前,将他手中的衣服抽走,扔到一旁,说着:“上去洗澡。”
陆安像是被突然惊到,身子往后一缩,明显抖了一下,眼睛睁得圆圆的,胸膛明显起伏,薛荣瞧着他瘦骨嶙峋的小身板,眸色更沉,眉间终于紧锁。
陆安别过目光,快步踏上楼梯,上了二楼。
他几乎是本能地直接来到主卧室的门口,打开门的一瞬间,顿住了脚步,然后将门关上,转身走到走廊尽头角落里的客房。
客房里的布置没有什么改变,一看就是经过家政之手,整洁干净,什么都不缺,也没有多余的温存东西。
从这个角落房间的窗户能看到外面小公园的一角,正好是个能划船的小湖,以前薛荣不在家的时候,陆安喜欢捧着电脑趴到窗台上,靠着舒服的靠垫,敲打键盘,那头脑中的故事慢条斯理地记录下来。
在这个偌大的房屋之中,在偏僻客房中的一个狭小的窗台,偶尔能给他带来安全的感觉,就像现在,他还是选择来到这个屋子,站在窗台前,看着深夜里安静的公园。
陆安叹口气,走进浴室,打开花洒,突然冲出的冷水冻得他一激灵,没来由就红了眼睛,陆安揉了揉眼眶,安静地冲了澡,裹着浴巾走出了浴室。
二哥说冲个热水澡能解乏,可是他为什么觉得更疲倦。
陆安用浴巾包着身体,坐到了窗台上,蜷缩着身子,下巴搁在膝盖上,瞧着外面的路灯,路灯下牵着手靠在一起接吻的年轻情侣,牵着大金毛夜跑的年轻女孩,开着红色敞篷跑车载着情人扬长而过的中年男人,冬青丛边上逗留徘徊的几只流浪猫……
薛荣在楼下站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将陆安落在地上的衣服拾起来,放到玄关那里挂好。
看得出是一套崭新的西服,原本就是贴身的剪裁,又是显瘦的黑色,从陆安出现在酒会的那一刻,薛荣就觉得陆安消瘦得刺眼。
皮肤仍旧是白,长腿仍旧是笔挺,可是瘦得太过刺眼了。
人瘦得厉害,神色也是死气沉沉,故作镇定之下,像是强弩之末,哪里还看得见以前那个机灵活泼的半个影子,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
看到他脱掉衣服的那刻,冲向心头的不是情yu,是一种全然陌生的感觉。
薛荣以前觉得“心疼”
或者“怜惜”
之类的词语懦弱、虚伪,充斥着装模作样的虚情假意,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显得完全不合时宜,最起码他对于这种感情充满了不齿,不管是弱势方还是施援方。
只是当刚才面对那个一脸沉寂暮色沉沉的陆安时,薛荣想要的已经不再是关于肉ti的契合和床笫间的鱼水之欢,他只是想,该用什么样的办法,能叫陆安的情绪好一些。
他清楚看得到陆安眼底的戒备和不信任,也能明确地感知到陆安周身传达出的抗拒,他知道陆安心口不一,明明想有多远躲多远,却仍旧强迫自己送上门来,就是为了一场金钱交易吗?
楼上很长时间没有传来声响,薛荣有点不放心,起身上楼。
主卧里连灯都没打开,浴室里也没有人,薛荣心头一跳,几乎立即查看了窗户,还好没有打开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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