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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笑着摇摇头,领着下人们出去了,临到门前不放心的叮嘱道,“抱够了就快些把襄儿放下来,免得摔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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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丁凋敝一直是老太太无法释怀的心病,自打老侯爷和儿子相继去世,林氏和虞妙琪流放朔城,虞思雨出嫁……偌大的虞国公府竟只剩下三位主子。
平日有成群的仆役来来往往倒还不显,临到大年三十的当晚,三口人围着一个巨大的圆桌吃团圆饭,那场景才真正叫做寂寥。
这两年,老太太每个月都不忘给送子观音添香油,孙媳房间里的画卷也全都换成了百子千孙图,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把小玄孙给盼来了,闻听虞思雨她大伯子过三十寿辰,本不想搭理,眼下却欢欢喜喜的带着孙媳出了门。
“去了便叫思雨多沾沾你的喜气。
她也过门两年了,还未见动静。”
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老太太心中的喜悦稍减。
“大夫不是说了嘛,她跟姑爷的身体都没问题,许是缘分未到,等缘分到了自然就来了。
瞧瞧,我不正是如此。”
虞襄喜滋滋的摸了摸肚皮。
“你说的是。”
老太太重又欢喜起来。
马车驶到半路,虞襄掀开车帘瞥了一眼,吩咐道,“拐去长宁街,我想买一盒胭脂。”
车夫熟门熟路的往长宁街走,跟在车旁的虞品言闻听此言勒着马头靠过来,掀开车帘无奈道,“小醋坛子,怎么还跟她计较?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这种事需得计较一辈子。
怎么,你怜香惜玉了不成?”
虞襄半坐起身,挺了挺尚未显怀的肚子,小表情十分委屈。
虞品言还未开口,老太太已拉她坐下,温言软语的道,“马车里晃,小祖宗赶紧坐好了,省得摔着。
你哥哥只疼你,哪里会怜惜别人?是吧,言儿?”
话落狠狠瞪了孙子一眼。
虞品言哭笑不得的点头,虞襄这才消停。
也不知为什么,她这几天气性越发的大,时不时便要动动肝火,自己也控制不住。
好在夫君和婆婆都千依百顺的纵着她。
马车驶到长宁街一个卖胭脂水粉的小摊前停下,虞襄掀开车帘曼声开口,“侯夫人,拿一盒胭脂,要最便宜的。”
站在摊后的妇人脸色白了红,红了紫,最后变成漆黑的墨色。
然她心中再不忿,看见不远处表情冷冽的俊美男子,只能卑微的屈膝,然后递了一盒胭脂过去。
这名妇人正是常雅芙。
因靖国公也参与了两年前的璃王之乱,被判了斩立决,家中老弱妇孺均被充作官奴。
常雅芙因为年轻貌美,颇有些本钱,让一名做小买卖的商贩看中,只花了十两银子就买回家,不但帮她消了奴籍,还娶为正妻。
常雅芙本还心有不甘,见过给大户人家当小厮的弟弟和洒扫婆子的母亲后便彻底认了命,每日操持家务相夫教子,渐渐也习惯了庶民的卑微和低贱。
她嫡长姐也未能逃过一劫,国公府刚出了事便暴病而亡,也不知是不是她婆家下得毒手。
那小商贩恰好姓侯,所以虞襄这一声侯夫人叫出来也不算错。
但常雅芙却还记得自己从老家归京时用口型向虞襄无声示威的那句话,每每想来都觉羞愤欲死。
侯夫人,她差一点就成了真正的侯夫人。
若不是她贪图荣华富贵移了本心,本该早早嫁予虞品言,靖国公府在她的帮衬下也不会走上覆灭之路。
临到深夜无法入睡的时候,她常常会反思过去,反思自己,那种连绵不绝的悔恨和遗憾便像剧毒,一点一点渗透她的每一根神经。
她恨不得把自己撞成个傻子,好忘了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偏偏虞襄每次出门都会特意绕到她跟前,甜甜的唤一声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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