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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下午三点。
栾钟海开着与他日常威严形象完全不符的红色奇瑞小Q.Q,载着盛喃,一路驶出安乔的校园。
校外是条两旁种满了杨树的柏油道,阳光躲在叶子后面时隐时现,光斑擦身而过,眼前一会儿晃眼一会儿晦暗的,格外扰人。
不过此时靠在后排窗边的小姑娘大概完全不会觉得——她这会儿正困得厉害,双手还乖乖放在膝前的书上,脑袋却时不时往前磕一下。
晃醒了,她就赶忙绷起脸正襟危坐,但用不了三五秒,努力支起的眼皮就又慢慢耷拉下去,然后小白菜就开始了新的一轮梦里朝拜。
估计这一梦把东西方的神仙都拜了个遍,红色奇瑞小Q.Q终于抵达目的地。
被栾钟海无奈又好笑地叫醒,盛喃揉了揉眼,抱着怀里的书下了车。
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阴下来的,仿佛夜晚提前降临,面前半条长街被拢入昏暗的剪影,路灯未起,就显得格外沉默幽静,像后印象主义笔下被模糊成只有色彩的街景。
对着这样充满艺术感的画面,盛喃凝眸数秒,表情透出一种半梦半醒的严肃:“这条街看起来好叛逆。”
“……”
栾钟海,“?”
“嘀——”
一声巨大的鸣笛把盛喃从梦境边缘拽回现实。
她睁大了眼,认认真真把这条街从左看到右,又从右看到左,然后盛小白菜陷入了呆滞。
难怪她觉得面前的街景陌生又熟悉。
这分明就是那条菜市场接轨百货城的最叛逆的街——只不过现在位置应该是最北边的她没有踩过的那个入口。
盛喃回头:“栾老师,我们不是来家访的吗?”
栾钟海:“是啊,这条街后面的居民区就是靳一同学留在学校的住址信息。”
盛喃惊讶,又转回去打量街景:“他竟然就住在这里?”
想起盛喃下车那句感慨,老栾也不知道他们艺术生的思路是不是都这么神神叨叨的,只能发挥一下为人师表有问必答的精神:“这附近是老城区了,叛逆应该还好,不过确实有挺多不上学的坏小子的,靳一应该不至于……”
剩下的话老栾没说完。
因为说到一半,老栾才突然想起了某人在隔壁省重点留下的不亚于他光辉成绩的,“光辉”
履历。
“…咳,”
栾钟海清了清嗓子,拍拍盛喃的肩,“走,我查过路线了,我们从这边进。”
“嗯。”
盛喃快步跟上去。
街后确实是一片老城区,更接近于城中村,房屋看外观也有些年纪了。
比较临街的那片都是低矮的平房,房屋间交叉着七拐八弯的水泥路。
路很窄,最宽的道口看起来也只勉强能并过两辆车的样子,隔好远才能有一盏不知道坏没坏的路灯。
周日下午,除了重点高中没人上学,附近的孩子扎着堆地追逐疯闹,才十岁出头的样子,就骂着难听的字眼嬉皮笑脸不以为意地跑过去。
盛喃越走越茫然。
相较于B栋和A栋的差距,这里对她来说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二个世界,生活长大在她来的那个大城市里,她没见过像眼前这样几乎称得上破败的房屋,更没听过同龄人们在身边跑过去的小孩这么大的年纪说这样难听的、就算只有一半程度也会被家长严厉责怪的话。
而那个人,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吗?
盛喃不自觉把手里的书抱紧了,精装书本的坚硬棱角硌得她手心疼,她低头看向怀里抱着的书,眉头微微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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