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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千玑今日回宫回得晚,等到宣武门的时候,夕阳西沉,宫门都已经下钥了。
远远地瞧见一对少男少女在城门口和守门的侍卫争执,少年一身低调的玄色衣裳,仔细看才能发现他的领口和袖口都绣着麒麟,麒麟的图样,在大梁只有皇子能用。
那少女的穿着打扮则更明媚动人一些,浅紫色的素绒绣花袄配上烟云蝴蝶裙,看上去好像是幅春日里才能有的景致。
少女白净的鹅蛋脸因为大声说话而染上微红,她的眼里是愤怒与不甘:“你们不过是奴才,我们殿下才是主子!
眼下殿下有急事要进宫一趟,你们为什么不给开?”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司昱单薄的背脊挺得笔直,仿佛这样能让他们有底气一些。
可是两名守城的侍卫连目光都没分给他,只是毫无人情也毫无尊敬地说道:“宫里的规矩,宫门下钥后若无皇上旨意谁也不能进出宫,三皇子还是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小吏了。”
“你们欺人太甚!”
盛明颜应该是气急了,发髻上的珠花随着行动而叮咚作响,她上前指着面无表情地侍卫骂道,“嘴上说着规矩规矩,平日里私收贿赂放出去的宫女太监也不少,真当我们都是瞎子吗?”
“既然这位不知姓名的伴读小姐您都知道,那就按宣武门的规矩办事吧。”
其中一个侍卫伸出手比划了一下,做了个要钱的动作,“您要是也和那些宫女太监们一样给银子,这宫门啊,就能开上那么片刻。”
“看在三皇子的面子上,我们只收五十两。”
另一个侍卫讥笑着开口,目光嘲讽,“这要在平时,我们都是收一百两的。”
盛明颜气得整张脸都红了,却想不出用什么话语去反驳,因为她一个月的月例也才三十两银子,除去寄给家里做补贴的二十两银子,她一年顶多能存下五十两。
她悄悄看了眼殿下紧抿的嘴唇,殿下手头比她要宽裕些,但要花在疏通关系、笼络人心上面,所以也是囊中羞涩。
若不是殿下的母妃突然病重,让人传了信出来,他们也不会如此匆忙地赶过来,更不会被低贱的侍卫羞辱了还不愿意走!
司昱紧绷着的背脊突然一下子松了下去,他轻轻舒了口气,上前两步向两名侍卫行了一礼。
盛明颜大惊失色:“殿下,不可——”
司昱对她的阻拦置若罔闻,低声道:“今日我母妃病重,两位大人能否网开一面,让我进宫去探望母妃一眼,来日昱发迹之时,定不会忘记两位的恩情。”
“别!
三皇子,我们这些人可受不起你这样的大礼,国有国法宫有宫规,我们若成全了你,他日独孤将军问起,谁又来保全我们呢?”
侍卫恭身回礼,若是别人求上一求没准自己会放他们一次,但这是皇子,是真龙天子的血脉,作践这样血统高贵的人的尊严,实在是太能满足虚荣心了,“三皇子,抱歉了。”
嘴上说着抱歉,眼底却是嘲讽。
一旁的盛明颜看见司昱被这般羞辱,忍不住红了眼眶,死死地咬着牙不让眼泪落下,若她现在哭了,不是平白让人看了笑话去吗?
司昱低垂着头,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他看着用金砖铺成的地面出神。
金砖并非真是用金子制成的,只是材质和烧制的方法特殊,物体落在上面会发出敲击金子的声音,故名金砖。
而此刻,一方小巧的玉鞋一下又一下地踩在地板上,发出类似于金器的响声,司昱看着那绯色的裙摆从自己眼前走过,停在了宣武门的宫门口,他抬头,看见了迎着最后一丝霞光走近的卿千玑。
那个冠着外姓,却比自己更像这皇城的主人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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