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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始将军向朝中请求粮秣,于是再次增赋,这次直接征调了益州各郡豪右百姓家财十分之四!”
这可就太狠了,近半的家产充作军费,弄得益州民穷财尽。
第五伦阴暗地猜测,那些强取豪夺的赋,只怕不全用于军费,也进了大大小小官吏的腰包吧。
如今这场仗已持续两年,也不知胜负如何。
益州疲敝,已再榨不出一丝油水,想要维持战争,朝廷就得从关中增赋了。
这可是刀子割肉,第五伦自己都心疼,更别说因算赋已贱卖粮食艰难度日的贫农,小农经济太过脆弱,任何暴敛都会将他们逼得破产。
耿纯面色奇怪,也不答话,只起身去将虚掩的门扉关紧,才低声对第五伦说道:“伯鱼担忧得没错,有个来自南方的传言,我且说与你听听。”
第五伦立刻打起精神来,可当他听耿纯讲完,也不禁愕然。
“有传言说,更始将军廉丹因为久战不胜,害怕天子责怪,转而想斩杀附近夷人谎报军功。
结果却引发了就新郡(益州郡)栋蚕、若豆两部起兵反抗,攻陷郡城,杀了郡大尹。
而北面集巂郡(越巂郡)夷人大牟不堪征调,杀略吏人,也反了!”
这下不止是句町国,连带两郡三部皆反,整个南中地区一片糜烂。
第五伦仿佛能看到,关东的星星之火尚未起势,边塞却已烽烟滚滚!
“如今据说更始将军已被调回,天子改派大司马护军郭兴去平叛。”
“这南中之役,还要打下去?”
“还要打!”
耿纯也想不明白皇帝为何如此偏执,本来前年时,就都(广汉)大尹上书劝谏,认为西南夷已叛乱十年,南中道路闭塞,瘴毒密布,不管投多少人进去都会损失惨重,就算打下了句町国也得不偿失。
应该改剿为抚,召诱夷酋,结束战争。
可王莽不听,觉得这是软弱绥靖,便罢了他的官,结果才有今日祸事。
以堂堂中央天朝不能降服一个小部落,王莽脸上大概很挂不住,于是这场仗,就在更换将帅的情况下,变成了“三征句町”
。
得知这内幕后,第五伦恍然大悟:“正因如此,今年五均官才会在关东闹灾的情形下,仍压低粮价收购关中粮食!
莫非就是为三征之役做准备?”
“然也。”
耿纯道:“如今益州财尽,各郡蛮夷躁动,编户齐民也颇为不服,若还要增赋,只怕会激起民变。”
“朝廷执迷不悟仍要再战,只怕真得在关中增赋了,伯鱼还是早做打算为妙,家中多留些钱谷备用。”
第五伦颔首,这也是他一赚到钱就立刻换成粮食,然后投入到义仓和改善生产工具上的原因了。
在新莽,任何试图敛财积蓄的行为,都是为朝廷作嫁衣。
一旦战争频发,按照家财缴军赋,足以让你十年利润全打水漂。
第五伦算是看明白了,在这个魔幻的时代,虚无的人心比实在的钱财更靠谱。
钱粮随时会被新莽朝廷强取豪夺,还半句牢骚发不得,积善积德所获的好感,却不易被抢走。
与耿纯告辞离开纳言府时,第五伦消化着今日见闻,只在心中感慨:“后世一提王莽都说他篡汉,可如今看来,王莽才是最铁杆的‘皇汉’啊!”
那种身为华夏贵胄的优越感,对四夷发自内心的鄙视,从王莽最擅长的改名上就可见一斑。
比如陇右天水郡,被王莽改名叫填戎。
这本来无可厚非,也有先例可循,可架不住他老人家太勤奋,竟将边境一圈郡县改了个遍。
幽州蓟县改名伐戎,北地郡改叫威戎,陇西郡改成厌戎郡。
陇西郡下有个狄道,改成了“操虏”
。
戎被骂了个狗血淋头,狄也没逃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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