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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午夜梦回,想起旧事,心中不免酸楚。
众人皆围在黛玉身边说笑,并不曾留意,唯有紫菀看在眼里,不禁暗暗叹了口气。
卫家太太是继室,素来便对原配所生的卫若兰极为不满,又如何会喜欢湘云这个继子媳妇?自然是多番刁难。
当初史家与贾家尚在,卫夫人虽不喜她,到底不敢太过分,只是后来四大家族被抄,她再无倚靠,卫夫人便有些肆无忌惮起来。
婆婆磋磨儿媳妇的手段素来花样繁多,卫夫人更是个中好手,虽处处苛待儿媳,偏偏明面上让人丝毫挑不出错来,对外也是一副慈善模样,湘云有苦难言,饶是她素来心胸阔朗,也日渐沉默起来。
后来还是黛玉紫菀听到了些风声,时常打发人给湘云送些东西,每次举办宴会也从不曾落下她,卫夫人见状有所忌惮,这才收敛了些。
只是她们帮的了一时,帮不了一世,卫若兰若不肯回来。
湘云的下半辈子实在堪忧。
黛玉亦留意到室内气氛有些不对,忙转移话题,问起了贾家诸事,邢岫烟道:“珠大爷与珠大奶奶倒还好,每日督促兰哥儿读书骑射,一应日子虽比不得以前,倒还过得去。”
说到此处顿了顿,方道:“宝二爷出家了。”
众人闻言都大吃一惊,忙道:“这是从何说起?好好的怎么就出家了?”
邢岫烟说到此处,想起宝钗之事,不禁叹了口气,道:“原先倒还好,宝二爷虽不喜读书,胭脂膏子却做的甚好,许多铺子都抢着要,堂姐的针线也好,每日也可换些银钱,又有族中祭田的出息,虽不是锦衣玉食,却也不至于难熬,谁知八月间传来消息,说二太太在流放的路上没熬过去,一病没了。
自从二太太病逝的消息传来,宝二爷痛哭了一场后便有些呆愣愣的,每日只再书房抱着书本埋头苦读,堂姐还以为他是想通了,愿意去考科举了,便没有在意,谁知才过了一个月,宝二爷竟在一个早上留书出走了,说是红尘缘分已尽,去寻自己的路了,堂姐这才发现他素日看的都是些老庄之类的书,想来早就存了这个念头了。
如今宝二爷一走,便只留下了堂姐。
族中之人只说堂姐命硬克亲,竟要把她赶出去,幸而有珠大爷和琏二爷从旁劝说,才留了下来,只是族里的人说宝二爷既已不在,祭田便没她的份了,如今只每日带着麝月几人做些针线度日,又时常咳嗽,身子骨都差了许多。”
宝钗自打出生便从胎里带了股热毒,原先有冷香丸压着,素日看着倒与常人无异,只是如今薛贾几家已败,当初那和尚给的药引子也用完了,如今又从哪里去弄这个?
黛玉闻言一怔,蹙眉道:“难道大舅母和珠大嫂子竟不管么?”
邢岫烟苦笑道:“我姑妈与二太太素来不睦,对堂姐也一直是不冷不热,况她的性子姐姐也知道,巴不得少一个人来分财产,如何会管?
而珠大奶奶也有兰哥儿要照看,虽攒了点梯己,但日后兰哥儿读书娶亲也要打点使费,哪里舍得拿出来?最终还是珠大爷和琏二爷到族里据理力争,族里才勉强同意每年给堂姐分些米粮,将将够糊口罢了。”
众人皆沉默不语,良久,黛玉方叹道:“宝姐姐也是个可怜人。”
宝琴一直默不作声,此时点了点头,叹道:“不过还好,我昨儿听母亲说,堂姐查出有了三个月的身孕,虽然宝二爷不在,这胎若能平安生下个哥儿,日后也算有了个依靠。”
紫菀闻言叹了口气,不论如何,宝钗也算有了个盼头,况如今贾家的境况已比原著中要好许多,贾珠贾琏尚在,又有薛蝌等人从旁照应,想来往后的日子不会太难熬。
光阴似箭,一晃便是五年过去,转眼又是春日,花开正好,紫菀在上房听管事媳妇回禀明日宴席之事。
因园子里牡丹开得好,正逢韩蕙回京,紫菀便设了宴席,一则给韩蕙接风洗尘,二则请黛玉陈玥并宝琴等人前来赏花。
正说话间,忽有府里的管家媳妇来给紫菀回话,说外头有人送贺礼来了,紫菀无法,只得前去料理。
前些日子陈珩升任京营节度使,掌管神都京营,端的位高权重,陈家行事低调,并不曾大办宴席庆贺,然好些人家仍是以各种借口打发了人送了贺礼过来,而且多是些鲜果、绸缎等物,并不贵重,退又不好退,让紫菀不胜其扰。
细说起来,陈珩不过而立之年便坐到了这般高位,固然是他自己的本事过人,但亦有陈父之故。
陈父自早年间便暗中投向了乾元帝,在当初诸皇子夺位之时出了不少力,还险些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乾元帝虽刻薄寡恩,对追随自己的心腹倒还颇为优待,陈家向来忠心耿耿,他也一直颇为优待。
然陈父跟随乾元帝日久,对他的脾性极为了解,生性多疑,又好猜忌,如今自家权势益胜,若不小心应对,迟早要被乾元帝所忌。
陈父心里清楚,陈珩在军中颇有声望,这些年来又立下不少功劳,完全可以再升一两级,只是因着自己,才迟迟不能晋升。
他年事已高,早先大病了一场,更想通了许多事,对权势已不再恋栈,只想好好含饴弄孙,当即以病重为由,上书乞骸骨。
乾元帝再三驳回,奈何陈父心意已决,最后还是准了,随后便擢升陈珩为京营节度使,掌管神都京营。
陈珩年纪轻轻便已是一品大员,紫菀夫贵妻荣,亦一跃成为一品夫人。
这日一早,黛玉依约前来,身后跟着的丫头仆妇簇拥着两个男孩儿,大的约莫五六岁,年纪虽小,却生的极为俊俏,神色沉静,颇为沉稳,正是长子季衡,小的那个只三四岁年纪,粉妆玉琢,犹如年画上的童子一般,乃是黛玉三年前所生的次子季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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