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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亭静了一静,陆家的香膏都酿得很好,桂花香成膏状,黏稠而透彻地盛在白玉小壶里,清甜腻人,显得很娇俏。
“我要白蜜香。”
长亭出声平静,微微仰头,望着陈妪,“昨晚的血腥味也是甜的,桂花香让我不舒服了,我不能让自己不舒服。”
陈妪手上一顿,轻叹了一叹,终究伸手换了白蜜香。
马车停得很稳,外厢有小丫鬟匆忙入内,附耳陈妪长说了一番话。
陆长英随即屈指叩窗,百乐半跪于内厢口撩开车帘,小丫鬟传完话便躬身退下,陈妪来不及收起惊讶的神色,只好先将跪坐在长亭身前,将斗篷帷帽一一系好,再轻声叮咛,“石猛夫人出身邕州庾氏,是士家女,如今领郡君头衔,如今随石猛盘踞冀州已有二十余年。”
虽说如今士庶不通婚,可寒门草莽崛起,手掌兵权,以刺史之名盘踞大晋疆域之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东汉末年士族约百余家,时至今日,士族已消亡至不到五十姓氏,日益窘困的士族倚血脉为杀器,屈嫁至手握权柄的寒门里,也不是什么旧闻轶事。
可这样的行径,是为士族所不齿的。
所以她该怎么样面对庾氏?
长亭心向下沉了沉。
车板又响起叩窗之声,陆长英低声唤道,“阿娇,夫人已经下车了。”
长亭胡乱应了个是,再正了正帷帽,眼前是藏青蒙蒙一片,亲将车帘撩开,捻起裙裾慢慢下车,透过帷帽见长兄挺身长袍,立于马前,长亭心定了定,又隐约瞧见昨夜暗黑之中驾马前行的那个年轻人沉默躬身立于前方,不由暗自舒了口气,原来昨儿不是见鬼了啊...
“快过来!”
符氏半侧身形,自矜浅笑着朝长亭招手,再转过头去向身侧那名锦衣妇人说道,“...陆公长女,唤作长亭。”
男人已下马走到前列,后头跟着的都是女眷,长亭看了陆长英一眼,冲他赶紧摆摆手,“哥哥别挂心我,我没事。”
陆长英看了陈妪一眼,便一撩袍快步朝前走。
前头的女眷都在原处待她,长亭踩着木屐向前走,垂眸敛容站于符氏身后落定,将落定,庾氏便笑起来恭维,“符夫人福气真好,一双掌珠。”
“哪里哪里...”
符氏笑得也很婉和,十分客套。
女眷一道说,一道向前走。
长亭走路素来目不斜视,却觉有人在瞧她,一抬眸发现庾氏身边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也未戴帷帽,也未擦粉黛,带着好奇直勾勾地看向她,眉清目秀,一双大眼水汪汪的,长亭朝她轻轻颔首以示态度。
哪知那小姑娘雀跃起来,笑着凑到庾氏身边道,“娘亲,那位姐姐冲阿宣点头!”
符氏脚下一顿,容色微敛,在京都建康里长辈们在客套说话,小辈再受宠也没有插话的道理!
符氏端起范儿来,庾氏却顺势笑起来介绍,很有些不卑不亢的劲头,“这是小女石宣,被父兄宠惯了,很有些没规没矩。”
再笑着转口,“不过在冀州这一亩三分地,也没道理因为这点子规矩为难小姑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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