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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云笑道:“你们瞧瞧我里头打扮的。”
一面说,一面脱了褂子。
只见他里头穿著一件半新的靠色三镶领袖秋香色盘金五色绣龙窄褙小袖掩衿银鼠短袄,里面短短的一件水红装缎狐肷褶子,腰里紧紧束着一条蝴蝶结子长穗五色宫绦,脚下也穿著麀皮小靴,越显得蜂腰猿背,鹤势螂形。
众人都笑道:“偏她只爱打扮成个小子的样儿,原比她打扮女儿更俏丽了些。”
湘云道:“快商议作诗!
我听听是谁的东家?”
李纨道:“我的主意。
想来昨儿的正日已过了,再等正日又太远,可巧又下雪,不如大家凑个社,又替她们接风,又可以作诗。
你们意思怎么样?”
宝玉先道:“这话很是。
只是今日晚了,若到明儿晴了,又无趣。”
众人看道:“这雪未必晴,纵晴了,这一夜下的也够赏了。”
李纨道:“我这里虽好,又不如芦雪庵好。
我已经打发人笼地炕去了,咱们大家拥炉作诗。
老太太想来未必高兴,况且咱们小玩意儿,单给凤丫头个信儿就是了。
你们每人一两银子就够了,送到我这里来。”
指着香菱、宝琴、李纹、李绮、岫烟,“五个不算外,咱们里头二丫头病了不算,四丫头告了假也不算,你们四分子送了来,我包总五六两银子也尽够了。”
宝钗等一齐应诺。
因又拟题限韵,李纨笑道:“我心里自己定了,等到了明日临期,横竖知道。”
说毕,大家又闲话了一回,方往贾母处来。
本日无话。
到了次日一早,宝玉因心里记挂着这事,一夜没好生得睡,天亮了就爬起来。
掀开帐子一看,虽门窗尚掩,只见窗上光辉夺目,心内早踌躇起来,埋怨定是晴了,日光已出。
一面忙起来揭起窗屉,从玻璃窗内往外一看,原来不是日光,竟是一夜大雪,下的将有一尺多厚,天上仍是搓绵扯絮一般。
宝玉此时欢喜非常,忙唤人起来,盥漱已毕,只穿一件茄色哆罗呢狐皮袄子,罩一件海龙皮小小鹰膀褂子,束了腰,披了玉针蓑,戴上金藤笠,登上沙棠屐,忙忙的往芦雪庵来。
出了院门,四顾一望,并无二色,远远的是青松翠竹,自己却如装在玻璃盆内一般。
于是走至山坡之下,顺着山脚,刚转过去,已闻得一股寒香拂鼻。
回头一看,恰是妙玉门前,栊翠庵中有十数株红梅,如胭脂一般,映着雪色,分外显得精神,好不有趣!
宝玉便立住,细细的赏玩一回方走。
只见蜂腰板桥上一个人打着伞走来,是李纨打发了请凤姐儿去的人。
宝玉来至芦雪庵,只见丫鬟、婆子正在那里扫雪开径。
原来这芦雪庵盖在傍山临水河滩之上,一带几间茅檐土壁,槿篱竹牖,推窗便可垂钓,四面都是芦苇掩覆,一条去径,逶迤穿芦度苇过去,便是藕香榭的竹桥了。
众丫鬟、婆子见他披蓑戴笠而来,却笑道:“我们才说正少一个渔翁,如今果然全了。
姑娘们吃了饭才来呢,你也太性急了!”
宝玉听了,只得回来。
刚至沁芳亭,见探春正从秋爽斋出来,围着大红猩猩毡斗篷,戴着观音兜,扶着小丫头,后面一个妇人打着青绸油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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