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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走,一点也不想离开这个地方,如果可以的话,如果那个小公寓不会有新房客,他甚至想租下来,一直等着,等着南柯回来找他。
一直到搬家的那一天,他也没有等到南柯的任何讯息。
这个人就这么消失在他所剩无几的世界里,毫不留情。
郁宁坐在车里,一路上沉默地看着尼斯的风景,好像和当初自己初来乍到的一样,哪里都没有变过,唯一不一样的是,现在看来,似乎都是曾经和南柯一起流连过的印记。
他从口袋里拿出那首小诗。
[犹豫的应该处决]
在心里,默念了最后一遍,然后将那张纸撕碎。
完成了这个处决的仪式。
他更换了手机号,改掉了自己曾经一直想要保留下来的中文名,抛却了那些本就毫无用处的怯懦和畏缩,成为了一个全新的人。
他忽然发现,曾经觉得那么困难的交际,实际上简单得多,只要你不付出真心。
上大学的时候郁宁就已经小有名气,亚洲面孔所带来的独特气质让他成为了人群中永远无法忽视的那一个,少年的清新逐渐被骨子里侵蚀出来的阴郁所替代,这样的气质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更加讽刺的是,现在的他,无论男女,只要向他表示好感,他都愿意亲近。
交往的对象一个又一个地更换着,郁宁却越来越不满足,心里的洞几乎可以吞噬一切。
他要的并不多,只要出现那么一个人,能够让他爱得死去活来,再也想不起那个逃离者就够了。
可是一个也没有。
原本以为,那个人这辈子都会死在自己的心里,那张曾经给过自己最美好记忆的脸孔,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在自己的脑海里腐烂,直到再也记不起一点一滴。
可世事难料,消失七年的南柯,竟然再次出现。
他们的见面似乎永远都摆脱不了尴尬的境遇,郁宁看着酒店里的一片狼藉,心里不由得笑起来。
可他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无知而局促的孩子了,现在的他,无所谓南柯会怎么看待自己。
纯真还是肮脏,高贵还是下作,都没有关系。
他甚至觉得,越轻佻越好,最好是能触碰南柯的底线,让他完完全全忘记过去那个单纯到连他自己都不愿意记起的郁宁。
如他所料,南柯的底线很容易就被他踩碎,尤其是谈及他混乱的私生活。
头一次看他愤怒的表情,郁宁竟然觉得由衷的开心。
“记者先生,你为什么生气呢?”
他是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南柯会生气,是觉得不齿吗?
“被你不告而别抛弃至今的我,都还在保持微笑呢。”
听到不告而别四个字,南柯的手抖起来。
郁宁只觉得可笑,推开了他自己站起来,用法语疏离地下了逐客令,“今天的采访就到这里吧,我累了,我需要休息。”
“郁宁……”
听到自己曾经的名字从他的口中念出来,郁宁的心脏猛地疼痛起来,他讨厌这种感觉,冷冰冰地转过脸,用中文慢条斯理地说道,“你听不懂吗?我让你滚。”
他不需要解释,因为好像只要南柯说出不告而别的理由,他和这个人这么多年的羁绊立刻就会解除一样。
他宁愿这么痛苦地纠缠着,也不愿意被一个迟到七年的解释敷衍抹去。
等到南柯离开以后,迟缓的神经才终于开始运作,郁宁浑身发冷,打着颤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威士忌,直接灌进身体里,呆呆地坐在地上,望着窗外的黄浦江,心脏里的酸涩涨得快要溢出来。
原来这场高烧根本就没有退去,它只是阴险地潜伏着,等待着伺机而动的契机。
南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酒店的,就这么昏昏沉沉地被他赶出来,上了一辆车,回到了杂志社,一路上他的眼睛都是酸的,被风吹得几乎要流出眼泪。
他有很多话想解释给郁宁听。
比如他真的不是不告而别,他得知父亲诊断出胃癌之后,第一时间就给他打电话,可一直是无法接通,事态紧急,他当天就坐飞机回到中国。
整整几个月的时间,他作为唯一的亲人,一直在医院照顾自己的父亲,没有能力请护工的他,几乎整夜合不了眼,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病将所有美好的东西砸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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