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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好景不长,世事难料,天赐九岁时,因天热去泉中戏水,竟溺水而死。
其时天师游历蜀地,闻噩耗赶回已有月余,正逢三伏天气,恐尸体腐臭,族人已将天赐入殓送入悬崖活人坑。
天师竟连此子最后一面也不得见,从此心灰意冷。
另两子天师都不甚喜欢,张八斤贪吃嗜睡,武团长憨直粗钝,两人身上都缺少灵性,难成“载道之器”
,因此他对这两个儿子都不亲近。
孩子是娘的心头肉,喜墨悲痛欲绝,可是她顾不得过多伤心,她还有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她不容有失。
喜墨恳求天师让她到山下长住,武团长由她亲自抚养。
山下屋舍简陋,冬冷夏热,蚊虫繁多,天师恐母子二人受苦,并不同意。
喜墨见天师不允,便一下一下不停地跪在地上磕头,额头磕破,血流脸颊,却仍旧“咣咣”
地重磕下去。
天师见喜墨抱着磕死的决心来求自己,忍不住追问喜墨为何定要搬下山去。
喜墨犹豫了片刻,回答说不想待在山上,看到什么都会让她想起天赐来。
天师长叹一声,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无奈下只得同意。
当下他吩咐工匠去山下修葺屋舍,叮嘱账房每月划拨钱粮。
母子二人在山下定居下来,日子虽然过得清苦,却也不至于受冻挨饿。
喜墨本是书房丫鬟,读书识字,便亲自教武团长认字,绝不许他到山上玩耍,待到武团长稍微年长,便送他到县里跟剪了辫子喝过洋墨水的先生读书。
由于路途较远,年少的武团长便住在教书先生家里,逢年过节才回去和母亲团聚,他很少看见天师下山来屋里稍坐,因此在他的记忆里,对天师老子的印象并不是很深。
他一直认为,这个天师老爹对他来说有或者没有都是一样。
民国五年,公元一九一六年,十七岁的武团长回龙虎山过春节。
可等候武团长的不是母亲欣喜的笑脸,也不是甜美可口的饭菜。
武团长站在门口,他见茅草屋里站满了人,屋子中间摆着一副冰冷冷的朱红楠木棺。
“小三子,你怎么才回来啊?你二哥去县里给你送信,寻了一天也没寻到……”
一个颧骨高耸的远房婶子大哭着迎向武团长,不停地轻轻拍打他的肩膀。
“三子呦,苦命地娃呦。”
喜墨娘见外孙回来了,刚收住的眼泪,又连串扑簌簌落下来。
武团长一步一步挪到棺椁旁,伸手拿过灵位,上面清晰地刻着“张陶式”
字样。
武团长缓缓放下灵位,两手扳住棺盖,猛地掀落在地上。
众人没想到武团长会作出如此举动,纷纷惊叫出声,更有两个女人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
几个年长的族人走近安抚武团长:“小三子,让你娘安心地去吧。”
“人死不能复生,莫难过了。”
武团长看着棺内母亲发黄的面孔,伸手去握她的手,着手处冰冷僵硬,武团长双目圆瞪,转头问外祖母:“我娘是谁害死的?”
喜墨娘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外孙会这么问,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武团长见外祖母犹豫不说,以为自己猜中了,叫道:“姥姥莫怕,是不是贾绣花?”
喜墨娘惊慌失措,连连摆手道:“可不敢乱说。
你娘是伤了重风寒,硬撑着以为能挺过去,不想烧坏了肺,咳血而死。”
“风寒何至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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