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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御花园,虽是冬日,但露天的园子里种满了耐寒的不同品种的各色梅花、玉簪、萱草、蜀葵、水仙,饶是严冬也仍然争奇斗艳,个个努力绽开了花瓣露出花蕊,在刀子似的风刃中摇头晃脑,好不热闹。
映着雪后的晴天,清冷之中又生机勃勃。
只可惜后宫的妃嫔们,在大冬天里,为了保养,没什么要紧的事,惯常是不出门的。
若是要附庸风雅或是吸引皇帝的目光,去的也是太液湖旁边的梅园,抑或八眼桥前头不远处的四季海棠苑。
御花园美则美矣,可冬天却太冷清了。
前走几步,便是温室,里头养的全是妃嫔们往常在自己宫里边摆放的花朵盆栽,宫里边的娘娘要摆什么花,这温室里头便种的什么花,一盆花要靠花匠精心培育好些日子,可娘娘们发个脾气摔坏了,或是心情不好看腻了,立马就要换盆新的,先头摆放的那些珍贵的花木呢,运气好的,便是重新回到温室里头陪伴着花匠,运气不好的,便是被那些宫人们随便找个地儿扔了便是。
温室更没什么看头了,领头的有几座玻璃温室,似是大历哪一位公主在宫中所建。
那位公主也是十分地受宠,如今大历已经可以自己烧制玻璃制品了,但产量不多,玻璃虽说不算罕见,但也不是寻常人家所能用得起的,而那个时候的玻璃,大历本土还没有烧制的技术,都是靠异国的海运,在那个条件下,那位公主还能搭建起几座玻璃花房,可见其在皇帝心中的受宠程度。
这几座玻璃花房,里头种植的都是些娇贵的、珍贵的花木,譬如头一座花房里头全是珍稀少有的兰花,素心鼎荷、宋锦旋梅、永丰梅······本是该在山野间肆意绽放孤高自洁的花草,却硬生生地被箍在了方寸之间供人亵玩。
除了兰花,还有牡丹房、茶花房、罕见花卉房等等,这些玻璃花房,宋弥尔小时候去过一次便没什么兴趣了,她不明白那些花木被拘在一块一眼就望得到边际的房子里有什么可看的。
哪怕那房子里头依着那些花木的生长环境和性子,造了山水,造了丘陵,造了缥缈的水原,可又有什么意思呢,假的就是假的,野心和自在都被关在了玻璃花房外,只剩下瑟瑟可怜地被人任意狎玩的躯干,木愣愣地待在原地。
除了宋弥尔这种奇葩,大部分女人,倒是极爱这些花木的。
玻璃花房里头四季如春,夏日再炎热,冬季再寒冷,宫里头的娘娘们都可以在玻璃花房里头欣欣然赏玩,外头的贵妇们可是羡慕极了,若是能在什么时候被邀请来到玻璃花房里头参加个宫里边的赏花宴会,那可就是天大的荣幸了。
不过,这里头当真是极爱那些花木的人又有多少呢?真爱那些花,势必不会愿意让它们变成没有灵魂的展品供人参观把玩了。
这么些娘娘、贵妇,她们喜欢的不过是那种能在这般大的玻璃花房随意玩耍的得意。
里头的花木不过是她们美丽的陪衬,不过是她们玩乐的点缀和借口。
赏花赏花,哪一次后宫里头的妃嫔们赏的不是自己,盼的不是陛下的采摘?哪一次外头奉旨而来的贵妇女郎们,不是为了多一份荣耀和身份,谁在真正在意那些簌簌的花木呢?
宋弥尔情不自禁悠悠地叹了口气,虽是这般想,可这严冬一过,一开春,自己便是再不愿意,也要加入这赏花大军。
不仅仅是参加,自己还要筹备邀请。
这玻璃花房又是历年的重头戏,哪怕自己不愿意进去,也不得不去。
宫里头的宴会,春明分花拂柳、夏燥流觞曲水、秋收品果狩猎、冬藏美酒元宵,一年四季,四季都要有宴,宴宴都要不同,既要照顾多数人的爱好,又要考虑少数人特性。
中秋宴上吃过一次亏,宋弥尔在淑节的教育下,特意向太后与淑节姨母请教了宫中宴会的说法,小时候只顾着参加宴会玩玩耍耍,还不知道竟然还有这般讲究。
有的宴会若是要宴请宗室和朝臣及其家人,还要弄明白是只邀请女郎的,还是家人都来的。
比如说只是邀请了女郎的,就要看是一场为着其出嫁还是进宫做打算的另类相亲宴,还是只是彰显其才情的诗会,主题不一样,邀请的女郎也不同,座位次序也不一样,宴会的地点和布置的场景也有区别。
如此林林总总,淑节姨母竟是给自己将了整整七天,才大体讲完。
宋弥尔觉得压力甚大,这个皇后不好当啊,还不如做个宠妃,整日里只用斗斗皇后讨好皇帝就行了,哪里还用整天操心这些琐碎。
难怪以前见母后还是皇后时,大多数时候都是紧抿着唇神情严肃,当时自己还当是在人前不得不做出来的令人信服的威严,如今才晓得,那是被宫务所逼,压力一大,自然就笑不出来了。
若是皇帝那啥,妃嫔又跋扈,腹背受敌,谁还能快活?也不知道那些个妃嫔是怎么想的,上蹿下跳的拼了老命想当这个皇后!
宋弥尔心头腹诽,外头却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动静。
平心静气地走在前头,安晋跟在后头心头很是不安。
也不知道陛下请娘娘是为了什么。
自上元节那日回来,自己当着陛下娘娘两人的面,不得已报出柔贵姬怀了身孕的那天起,安晋就觉得陛下与娘娘之间有些奇怪。
要说娘娘因为柔贵姬有了身孕这件事吃醋嫉妒吧,可娘娘对柔贵姬的好那可是天地良心,谁都看得出来,怕是娘娘自己怀孕也是这样了,娘娘这个样子,陛下自当高兴才是,为什么每次陛下听见自己禀报娘娘又给柔贵姬给了什么特权,送去了什么赏赐,那眉头皱得是越来越紧,御书房里头的气氛就越来越冷,自己有回实在是忍不住了,为了娘娘,大着胆子问陛下为何生气,可陛下被自己一问,顿时显出了茫然来,吓得自己立马跪在了地上,整张老脸都贴在了地毯上,装作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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