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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别四个月,他数次夜里锁院着人拟诏,她却没有一次机会能够见他一面;今日骑射大典,他光芒万丈,众人瞩目,她只觉得自己低渺得如同他坐骑下的黄土沙尘一般。
挑衅他,他只当她是年少气盛;撩拨他,他却能克制有加;她之所以大胆放肆,不过是仗着自己那点小聪明和对他品性明德的笃定罢了,永远能给自己的所作所为留个借口找条退路……她敢玩火,却不敢玩过火,到底他将是高高在上的君,她将是屈膝在下的臣。
正如此时此刻。
她敢张嘴逞口头之快,却不敢真的要他怎样,就连此时脚痛得站也站不稳,却也不能开口求他赐座——他犹然站着,她安敢坐下?
他看着她,就见她满面淡然,好像丝毫不知自己说的话有多么忤逆又有多么无耻,那一副模样就像是从来不知自己在做什么,也从来不怕做的事情会有什么后果似的。
她挑衅,可挑衅时眼底明亮温润,犹是一副孩子气,他只当她是年轻不懂事,不与她计较;她撩拨,可她撩拨完之后又那么冷静猖狂,所找的理由也是冠冕堂皇,让他挑不出她的错;她是大胆放肆,可他又岂能因为这个治她的罪?他还未登基掌政,而她更谈不上是犯上——她殿试后于琼林宴上在皇上面前是多么的有礼卑恭,平日里何曾在旁人面前失过半分常态,谁人能信她在他面前次次都是这样?
他知道她在翰林院做得有多好,他更知道她渴望被认同渴望被擢拔渴望能步步高升直入青云九霄,可他不解,她既是这么想要飞黄腾达,为何又有胆子来一次一次地触怒他。
然而每每看见她这张始终貌似淡然又不以为意的脸,他纵是再有怒气,也发不出来。
她是不在乎他的。
那双眼睛仿佛是在说,他既是十年前救了她,总不会十年后杀了她;那张红唇仿佛是在讲,她生就独人独命,无父无母无家无势,她怕又能怕什么?
他想着,脊背微微有些发凉。
外面忽然传来一声高昂地马儿嘶鸣声。
伴着男子低狠地吁喝声。
一路传入二人耳中。
他抬手。
指向内殿一角地软榻。
“坐。”
声音直低到地上去。
沉哑不已。
就只这一个字。
可她却听出了十重音色。
就见他阔步朝外走去。
薄甲触光发亮。
她便乖乖地挪过去。
偎入软榻上。
软垫上有宫中特殊地香味。
同他身上衣物所用香料地味道一模一样。
丝丝入鼻。
令她不由自主地全身都放松下来。
她地目光朝窗外探去。
就见他朝廊外远处立着地一人一马走去。
那人正是狄念。
而那马分明就是那匹癫狂乱窜将她摔下马背地矮小枣红宫马。
他转了个弯,狄念便牵了马跟他往后面行去,二人一马渐渐走出了她的视线范围,就好像他知道她会在此处张望,特意不叫她看见似的。
她定定地坐了一会儿,轻轻转身,打量这内殿物什。
先前隔了长幔轻纱,她在外看不甚清,只见有这软榻立在一角,却不知那墙边还摆了数样物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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