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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其扬住得挺远,开车要一段路,半个钟头后才到。
余其扬把车停在马斯南路上的一条弄堂口,跟着送信人一起走进弄堂。
这座石库门的房门虚掩着,他推门进去,师爷就站在天井里,忙走过来拍着他的肩。
两人坐下后,师爷叹了一口气,才说明缘由,要他理清这一团乱麻。
余其扬接过账本,便开始工作,半天后就估摸出一个大致情形。
黄佩玉经手的上海洪门财务,负债累达四百万之谱。
资产部分,杂乱无章,几乎全抵作负债押款,洪门已成空壳,资不抵债。
师爷大伤脑筋,他说,洪门资产债务,早就应当与山主个人分开,怎么今天还像慈禧太后那样,买军舰造花园是同一笔钱?
余其扬苦笑了,说这个皇帝不是你立的吗?其实他自己乱用钱倒是不多。
你看他的支出大多是政治捐款,工部局收捐上交,还有不少“礼物”
开支;中国人谁有势力就给谁钱,孙中山、陈其美搞革命拿过钱,冯国璋、卢永祥军阀打仗也拿过钱,租界的外国佬也拿过钱——看来黄爷在上海撑场面,全是靠捐钱买权!
师爷站起来,急得团团转,“黄爷欠的债却全是以洪门名义,这下怎么办?”
余其扬也苦笑:“一品楼宣布破产,妓女丫头可以出售。
没听说帮会可以宣布破产,出卖打手。
谁愿出钱买我?”
几天后,余其扬总算忙出个头绪,他把账目理出来,亏空至少有二百万。
师爷看完他的一清二楚的账本,关照他绝对不能对外面说,对债主只说,洪门正在立新山主,山主一立,债务就可按手续付出。
这天晚上余其扬本来和筱月桂有约,带她们母女到凤雅酒楼吃香酥鸭。
他找个机会,打电话给筱月桂,说得推迟一下,有事与师爷商量。
“若过了六点,那么你们先吃饭,我还是要请客,改成得月楼十点吃夜宵。”
等到他与师爷谈得差不多,好不容易脱身时,他掏怀表看,已快十点了,他急忙给筱月桂打电话解释。
“不必操心了,小荔荔已经睡下。”
筱月桂有点恚怒。
余其扬说他还是要来,找她说几句话。
“有话下个星期再说吧。”
筱月桂说,“在凤雅摆好席再说吧。
你弄得小荔荔不高兴了,说要打你。”
“她不是睡着了吗?睡着了的小荔荔我不怕。
有正事,我心里没数,要听听你的主意。”
“嗬,你什么时候听过我的主意?”
余其扬放下电话,师爷走进客厅,要留他吃夜宵,说是三爷也来了。
余其扬急忙告辞。
荔荔已经睡着了。
筱月桂把她的小手放入被子里,然后把房门轻轻关上。
她在走廊上,叫秀芳。
秀芳应声到楼梯下边,“小姐,什么事?”
“准备一些清淡的点心,端到我房里来。”
秀芳端着托盘,里面有点心和茶。
筱月桂坐在单人沙发上,叫秀芳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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