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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前,我刚丢掉了一家报社的工作。
从学校毕业,我就在那里当记者,做得相当尽职,但就是这份敬业精神让我惹上了麻烦。
具体经过我懒得说了。
回想起来,像我这样的性格的女人,恐怕早晚得卷铺盖。
应当说,我没有早被开除,还要感谢报社领导的容忍大度。
不过被婉辞当日,我几乎像被雷击了,我个人的生活也陷入了绝境。
一下子成为社会弃儿:无工作,无工资,无宿舍,无朋友。
付不起房租,马上就会无家可归。
我不去整理自己简单的行李,躺倒在床上,灭了灯,离开了争闹的世界,索性仰头大睡。
我没有想到,那夜,在我的生命标出了一个转折。
大汗淋淋醒来天已亮,摸摸临窗的小书桌,有点潮,晨雾露气染的。
不过照镜,我的脸色红润。
看相人都说我八字大,不必避邪,不过邪也不避我。
“绕不过去的!”
梦中的这女子,神情奇怪地朝我眨了眨眼睛,“不如四周看看,找到了就抓住。”
我打开窗。
早晨和夜一样寂静。
窗外是墙,但伸出头就可看到一个拐角,后面是一幢洋房,墙上爬满深红色的玫瑰,奇香诱人。
我从来没有注意,自己住的地方周围是什么。
现在一看,好像还有点名堂。
我站在路边,看墙内的空荡荡的操场。
向看门老头打听这地方,说这是一所职业学校,暑假就空了。
我问这地方以前是不是一所戏剧学校?看门老头很惊奇地看着我,说真是的,很少有人记得,七十年前,有个剧界名伶买下来,建了上海第一个戏剧学校。
每天一早这阵子,那些漂亮男孩女孩就在这儿练唱练舞,一口气翻十个筋斗。
我追问下去:“一个女伶哪来这么大笔钱?”
看门人摸摸脑后勺说,他也弄不清楚。
他突然对我说,“你要运气好,你遇上刘骥先生。
这儿的什么事他都一清二楚。
他就住在附近,有时走过来散步。”
“真的?!”
我眼睛一亮,中国人当然知道剧作家刘骥,如同西方人知道莎士比亚一样。
于是,我不得不振作起来。
每天晨跑晚跑,有事无事,都上这个操场来一圈,这天终于看见操场上有一个男人,一头银发飘洒,他穿着质地很好的中式褂子,布鞋。
虽然拄着手杖,却依然风度翩翩,消瘦但不衰弱。
我向他走过去,他这样的大名人,我当然认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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