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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警局接自己的太太,结果被记者们围了个水泄不通,就好像我这个人把诸多光环集于一身:不仅是个摇滚明星,还是个以压倒性优势当选的总统,同时又是在月球漫步的第一人。
人们纷纷跟我握手言欢,我不得不忍住把两只手举到脑袋上的冲动,“我明白,我明白,现在大家又装作一家亲了嘛”
,我暗自心想。
我迈进警局,一眼看到的场景恰似一个出了岔子的假日派对:桌上放着几瓶香槟,周围摆着一圈小纸杯,警察们一个个拍着后背发出欢呼,接着人们又为我大肆欢呼,仿佛以前为难我的并不是这帮人一样。
可我不得不摆出一副合作的态度,一边大方地把后背亮给大家拍,一边在心中暗想:“哦,没错,眼下我们都是铁哥们儿了。”
“重要的是艾米现在安全了。”
我一直在一遍遍排练这句话。
在弄清楚事情的走向之前,我必须扮成一个松了一口气的丈夫,必须对妻子千宠万宠,直到我确信警方已经看穿了她那错综复杂的谎言,直到她被捕入狱的那一刻(一想到这里,我顿时感觉脑子里一团乱麻,随之冒出了一个念头——“我太太谋杀了一个人”
)。
“她捅了他一刀,”
被派来跟家属联络的一名年轻警察告诉我(我真希望警方再不要派人来跟我联络了,不管是派谁来,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正是这小子向玛戈倒了一肚子苦水,抱怨他的马、关节唇撕裂及花生过敏症,“正好切断了他的颈静脉,那一刀切得呀,他的血大概流了六十秒钟。”
要是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去,六十秒是一段挺长的时间。
我想象的出当时的德西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脖子,感觉到自己的鲜血正随着心跳从指间喷涌而出,他的心里越加害怕,心跳也越来越急促……随后心跳倒是一声声慢了下来,但德西知道脉搏变慢其实更加糟糕。
在这六十秒里,艾米就站在他伸手刚好够不着的地方,细细地打量着他,手里仍然拿着那把刀,脸上的神色交织着几分负罪、几分厌恶,好似一名正学生物学的高中生面对着被解剖的动物,而那只动物还在滴着血。
“用一把大切肉刀捅了他。”
那名年轻警员正说道,“那男人经常紧挨着她坐在床上,把肉切好一口口喂给她。”
听上去,警员对喂饭比捅人还要反感,“有一天刀从盘子里滑了出去,但他一直没有注意……”
“如果她一直被绑着,那又怎么用刀呢?”
我问道。
年轻的警员望着我,那架势好似我刚刚拿他的母亲开了个玩笑,“我不清楚,邓恩先生,但我敢肯定警方正在询问详情,总之关键是,你妻子现在安全了。”
棒极了,这小子盗用了我准备的台词。
这时我透过一间屋子的门口望见了兰德和玛丽贝思,那间屋正是六个星期前我们举行第一次新闻发布会的地方。
艾略特夫妇一如往常地靠着对方,兰德吻着玛丽贝思的额头,玛丽贝思轻轻地爱抚着他,我突然觉得心头冒起了一股熊熊怒火,差点儿把订书机向他们砸了过去,“你们这两个王八蛋,你们倒是爱意绵绵、崇高可敬,可你们一手造出了走廊那头的那个怪物,还把她放出来祸害人间。”
瞧,好一场赏心乐事,好一个十全十美的怪物!
这两个家伙会得到惩罚吗?不,从未有人站出来质疑他们的人品,他们得到的全是人们的厚爱与支持,艾米也会回到他们的身边,人们只会更加爱她。
我的太太以前是个贪得无厌的变态,现在她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小心谨慎,尼克,一定要万般小心。”
我暗自提醒自己。
兰德一眼看到了我,便示意我过去跟他们一起。
当着几个报道独家新闻的记者,他和我握了握手,玛丽贝思却还没有改变立场:我仍然是那个瞒着她女儿劈腿的男人。
她冲着我敷衍了事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过了身。
兰德向我靠了过来,近得能让我闻到他嘴里的绿薄荷口香糖味,“尼克,艾米回来让我们松了一大口气,我们也应该向你道个歉,深深地道个歉。
对于你们的婚姻,我们会让艾米自己做决定,但我想至少为已经发生的那些事情道个歉,你得明白……”
“我明白,一切我都明白。”
我说。
兰德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道歉,坦纳和贝琪已经双双到了警局,身穿明快的休闲裤,搭配着宝石色调衬衫,戴着闪闪发光的金表和戒指,看上去活像是时尚杂志的跨栏页。
坦纳凑到我的耳边,低声说道“让我去瞧瞧情况如何”
,接着玛戈一溜烟冲了进来,劈头问了一串话:“这事意味着什么?”
“德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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