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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亭只觉整个人如堕冰窟——
方才自己并没有理解错,山长和祭酒大人说的无疑正是众多学子羡慕的、富有传奇色彩的那蟾宫折桂蒲团最后的归属。
唯一错的地方就是,那样一个众人瞩目的荣耀所在却并不是属于自己,而是给了程琇。
偏是自己太过激动又神思不属之下,竟是在山长一语甫落之际,便应声而出。
即便被山长拿话岔了过去,可身边诸人哪一个不是人精?
必然已看出来端倪。
果然,周围书院学生先是齐齐愕然,待回过神来,瞧着沈亭的眼神无疑多了几分幸灾乐祸的恶趣味——
都说文人相轻,这几日众人早受的够了,再是解元郎又如何,风头就能盖过整个明湖书院吗?
倒好,山长宝贝的什么似的,不独收为亲传弟子,且但凡书院中有什么重大集会,必令沈亭为众人之首,倒是其他学子,不得不忝为骥尾。
早憋了一肚子气,偏是杨泽平刻意压制下并不敢发作。
这下终于得了机会,如何肯错过:
“沈举人魔怔了吗?怎么做出那般失礼之举?”
“哪里是魔怔,叫我瞧着,怕是笃定那蟾宫折桂蒲团定是他囊中之物,只一时的得意如何能保证永远的风光,眼下可不就被打脸了——只叫我说,程师兄本就文采过人,又自来谦虚,更兼知恩图报,真真是谦谦如玉的君子,倒是比起那等利欲熏心、背叛师门之辈好得多了……”
“可不,不过是一饭之恩,程公子尚且铭记在心,这么多年都对杨家大房恭敬有加,倒是这沈举人,受人家重恩,倒好,还没怎么着呢,就翻脸不认人了,这吃相可不要太难看……”
沈亭听在耳中,好险没羞死。
有心转身离开,却知道自己真是就这么走的话,怕是事情更不可收拾,那些个流言不定传成什么样呢。
一时忆起当初师门大恩、师兄妹相得,一时又恨极杨泽平出尔反尔,令自己成为众人口中的笑柄,低头瞧见自己身上明湖书院学子服饰,只觉讽刺已极,头晕目眩之下,喉头一阵发热,待用锦帕擦拭才发现入眼处竟是几缕残红。
旁边也有眼尖的人瞧见,不由吓了一跳,心说这沈亭好大的气性。
竟是再不敢出言讥讽,恰好有下人上前,礼让各位学子入座,众人也就呼啦啦散去。
那下人又得了杨泽平暗地叮嘱,沈亭面前很是赔了些小心谨慎,终是引了沈亭往曲水河畔而去。
只是沈亭模样却明显有些恍惚,甚而并不曾由下人领着自己坐到指定的位置,竟是自顾自坐到了最下首。
那下人无法,只得悄悄禀了杨泽平了事。
弄得杨泽平也有些气闷——
要说这些日子的相处,杨泽平委实对沈亭颇为欣赏,确然有大才不说,更兼为人缜密,做事妥帖,真是进入官场,必非久居人下者。
又急于让沈亭对自己死心塌地,彻底代替沈亭心目中杨泽芳的位置,不免对沈亭多有偏颇。
如何能料到竟有今日事端?
只相较于曾长期把持书院的大房而言,二房无疑根基还不甚稳,万事再小心都不为过。
罢了,今日且委屈沈亭一回,待得两家结亲,想来这些龃龉小事自会烟消云散。
当下也不再勉强,只小心奉承周明义,又把程琇介绍给周明义认识,好在程琇仪容风雅,又颇知趣,三人谈笑风生,一时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倒是远远的顾准瞧见,眼中掠过一丝哂笑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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