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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屏住呼吸,把杨平衷藏在一处乱石堆后。
火光由远及近,持火把的汉子头戴芦草方笠,穿粗布短衣,绑腿裤,脚上茅草鞋,一脚踩进水里,水花四溅。
摇曳的火光映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孔,虽是朴素的粗布衣裳,但不掩来人与众不同的沉稳利落,宽肩长腿,夜色下也能感觉到对方必然劲瘦而结实。
他在明处,傅云英看到他背上担了一担柴火,捆绳间系了两只灰猫野兔,心下疑惑,难道这是个樵夫?
三更半夜,樵夫怎么在山里行走?
不等她细想,樵夫举着火把往水面上一照,轻声开口:“杨少爷?”
傅云英没吭声。
对方继续在水边搜寻,又道:“某是领了赏钱过来寻您的,杨老爷说,您右边屁、股上长了一颗铜钱孔那么大的黑痣。
苗人在找您,您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傅云英:“……”
等樵夫走远了,她悄悄游到杨平衷身边,眼神询问他刚才樵夫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杨平衷趴在石头上,面如土色,对着她点了点头,小声说:“是我阿爹的人……”
“你叫他回来,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就出声叫我。”
傅云英说完,藏到阴影处躲好。
杨平衷听到水声平静下来,方扯开嗓子喊樵夫回来。
樵夫已经走远了,听到他的声音,立刻将手中火把按进水中熄灭,淌水跑了过来。
“杨少爷。”
他踩进水里,拉起杨平衷。
“我爹呢?”
“大官人在路上,怕来不及,先打发我们上山寻您。”
杨平衷满腹委屈,“我差点就没命了!
你们为什么现在才来?我爹是不是又跑到哪座花楼吃酒去了?他儿子九死一生,他竟然还流连温柔乡!”
樵夫低垂着头,一声不吭,任他埋怨。
确认了樵夫的身份,杨平衷放下心来,扭过头道:“云哥,可以出来了。”
傅云英回头,望着江边狗吠声音传来的方向,咬咬牙,大步上岸,“你们拢共来了多少人?河对岸起码有二十人在追我们。”
樵夫撩起眼皮,看她一眼,垂目道:“傅少爷无须担忧,某一人足矣,他们有五十人也不碍事。”
他从背后柴火里抽出一卷包起来的干净衣裳,让傅云英和杨平衷披上,然后两手一张,一手抓一个,跟拎小鸡似的,抓起两人,挟稳了,抬脚便走。
一边挟一个半大少年,健步如飞,就这么疾奔了二里路,他脸不红气不喘,还分神安抚傅云英和杨平衷:“就快到了。”
这樵夫是个高手,难怪杨老爷会挑中他来山上寻人。
樵夫显然也很熟悉山里的道路,很快便绕出山林,拐到一条虽然狭窄偏僻但铺设青石板、平坦整洁的小路上。
又往前行了三四里路,远远听到人声马嘶,火把熊熊燃烧,一片光耀,恍如白昼。
几百名身着对襟罩甲、手执腰刀的杨府护卫正排成整齐的队伍往山上推进,犄角旮旯,树丛山坳,每一寸地方都不放过,一旦发现可疑的人,立刻就地抓捕。
杨平衷看到护卫们身上闪闪发光的金属丁,长出一口气,咬牙切齿道:“等他们找到山上,我早就一命呜呼了!”
护卫们听到说话声,举着灯笼往樵夫身上照,暴喝道:“来者何人?”
“你爷爷!”
杨平衷劫后余生,感觉手脚好像又有力气了,扯开嗓子,怒吼了一声。
“爷!”
护卫们听到他这一声中气十足的回答,喜极而泣,泪水顿时淌了满脸,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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