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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几次他到琳琅山房借书,莲壳他们不识字,不知道他要借的书在哪儿,找寻半天没有头绪。
傅云英帮傅云章整理过书房,随手一指就能指出正确的方位。
孔秀才觉得好玩,抽背她四书中的内容,发现她都能背诵出来,惊诧不已,此后不再用哄孩子的口气和她说话。
她从孔秀才那儿听来一大堆官场八卦故事。
什么沈阁老的亲戚胡作非为,地方官员为了巴结沈阁老代为包庇,被言官参了一本,结果沈阁老的亲戚没事,那个言官被罢免了。
什么姚学台心胸狭窄,爱记仇。
几十年前他们乡里的一位乡老得罪他,他考中状元以后,回乡祭祖,当地知县老爷、乡里的族老们、姚家子孙后辈几百人眼巴巴守在官道前,烈日下晒得头晕眼花,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状元爷。
找人一打听,喝!
状元爷为了出气,硬是让小卒改道,非要到那位已经作古二十多年的乡老坟前敲锣打鼓大摇大摆转几圈,好教乡老知道,他姚文达考中状元了!
……
诸如此类的,傅云英听得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不管是谁教的,管用就行。”
看傅云章停下笔,傅云英走到窗边斟了杯胡桃茶送到他手上,慢慢道。
其实只要傅云章在姚文达面前骂崔南轩几句,事情就解决了。
不过以傅云章的品性,做不出背后诋毁别人的事。
尤其他还挺欣赏崔南轩的。
她收拾书房的时候看到一本崔南轩的文集。
“姚学台此人虽然不坏,但是过于偏执。
他怎么看我,是他的事,不必强求。”
傅云章喝口茶,唇边浮起一抹笑,“随他去。”
傅云英猜到他会这么回答,他这人看似温和,其实内藏机锋。
她眼珠一转,问:“二哥,姚学台是南直隶人,他是不是姚广孝的后人?”
姚广孝,年少出家为僧,法名道衍,成祖赐名广孝,辅佐成祖以“靖难”
为名夺得皇位,深得成祖信任。
有《逃虚子集》传世。
“姚广孝?”
傅云章一愣,耐心和她解释:“姚广孝是南直隶苏州府人,姚学台的家乡虽然也在南直隶,但和苏州府相距几百里,不是同族。”
傅云英噢一声,“可是我听孔四哥说,姚学台常常以姚广孝族人自居。”
“姚家是郡望,所以姚学台才会这么说,不一定非要是苏州府姚家同支。
比如姓王的人说自己乃太原王氏,是为了表明姓氏,不一定非要是太原人。”
傅云章放下茶杯,道。
傅云英默默听他说完,漫不经心道:“姚学台崇拜姚广孝,二哥你为什么不试试姚广孝的文风?”
不要再研究姚文达的墨卷了,他本人喜欢激情充沛的文章。
“怎么想到这个了?”
傅云章早已经习惯她口中时不时蹦出惊人之语,没因为她转换话题太快而反应不过来,顺着她的话道,“姚广孝通阴阳之术,胸中有雄豪之气,文风亦霸道,旁人只能模仿他的句式,学不来风骨。”
这倒也是,傅云章自有他遣词用句的习惯,姚文达的文章他可以模仿,但姚广孝和他文风相差太大,突然去模仿,不一定能讨好姚文达,要是学了个四不像,那就不美了。
傅云英怔怔想了半晌,眼前豁然开朗,走捷径固然可以投机取巧,但是不能因此钻进牛角尖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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