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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明月觉得此景甚好,略有一丝慰藉。
但她心中却另有思虑,便开口问阿迢:“想回金府吗?”
阿迢和阿剑闻言对视一眼,皆放下手中的活计,前者道了句:“想……也不想。”
后者附和:“我也是。”
阿迢说:“我二人自幼被卖到金府,若无九娘子怜惜怕也活不长久。
大房二房动辄打骂,常有缺衣少食,但我们做下仆的没有资格埋怨,现在得了萧娘子的好,心里倒生了几分妄念。”
“什么妄念?”
阿迢颔首,垂下眉眼回道:“觉得自己是个人。”
阿剑寡言少语,听着阿迢的话也低下头来。
“其实你们两姊妹做事利索,又能识些字来,不管去哪里都能换口饱饭吃。
那金府大都跋扈之人,谁知道今后还会不会出乱子,不想回去也是对的。”
阿迢察觉到话中深意,于是小心翼翼问道:“萧娘子,可是我们哪里没有做好?”
萧明月笑了声:“不是要赶你们走,我就是想问问你们的心意。”
阿剑于旁侧嗫嚅说道:“我觉得这里能吃饱饭,就很好……”
阿剑很害怕被卖到别处去,她其实没有阿迢那么能干,但却善于给妇人梳妆,会挽漂亮的发髻,只不过萧明月简妆惯了,家中倒是没有她的用武之地。
眼看两个小女娘面露惶然之色,萧明月便赶忙转了话头,询问起新年要做的菜肴。
***
宋飞鹰临近新年,心头也是百般滋味。
他独坐厅堂看着宽大的院落,暖了些烈酒孤独自饮。
天上挂着月牙,清冷的霜雪泛着淡淡的莹光,嘘叹之声随之而来。
萧明月切了盘热羊肉,还剥了些地豆子,本来夜奴是要跟着一道来的,听说要喝烈酒一个滚儿钻到床榻上,佯装困意难挡。
萧明月与宋飞鹰相坐,后者意指夜奴促狭说道:“你是为了那个小跟班同我斗酒来了?”
“我哪里是师父的对手,我是监督师父而来,伤势未好,切莫醉酒。”
“欸……”
宋飞鹰远远望向院外,轻声说着,“以往行商受伤,也不耽误喝上几口,眼下饮酒心慌,大抵是老了吧。
那九翁主送的玉耳杯怕是要蒙尘。”
萧明月回道:“自是不会,今后家中开起酒肆,玉耳杯还是大有用途。”
“只是不知酒肆能不能成。”
“师父能干,做什么都成。”
到底还是小女娘贴心,宋飞鹰想到远在他乡的宋言又生烦闷,他道:“我们家那个竖子要如何过年呢?有热饭否,可安眠否……要我说这功名利禄有何讨得,那么多人如何就能轮得到他。”
萧明月舀酒添杯,并未说话。
宋飞鹰自叹复说:“果真离了家的,便很难回来了。”
月下清影,灯烛闪烁,便是烈酒也难平思念。
萧明月望着宋飞鹰寂寥的神情,心中犹似扎了根细针,叫她有痛难言。
而后宋飞鹰侧过脸掩去几滴清泪,他却笑着说:“还是渺渺乖巧。”
那一夜,萧明月无论是与宋飞鹰相对,还是独坐窗前,都是挣扎的。
这个家已然千疮百孔,又如何能再经风雨。
她想到儿时受到宋家真心眷顾,待如亲子,怎么也狠不下心来。
不过是十七岁的小娘子,便是走过再远的路,终是个念家的孩子。
世道万难,难到不管做了何种决定,怕都是要追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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