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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途中,坐在车内,即便只有两人,他也没有追问太后同她交代了什么。
云畔悄悄觑他,他垂着眼睫,不知在思忖什么。
他常有这样的时候,过分安静,仿佛俗世纷扰都和他无关似的。
他是个看上去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欲望的人,可是身在其位,怎么可能没有欲望。
她只是看不透他,他也不会轻易向人展示内心所想,他的喜怒,他的爱恨,都掩藏在那张温和的笑脸之后。
冷静到极致,甚至有些悲观,行儒雅之事,做最坏的打算,这就是相处两日下来,云畔对他为人的一点了解。
轻轻舒了口气,如果自己不说,想必他也不会问,这么下去倒不好,果真要生嫌隙了。
于是她轻轻挪动了一下,问:“公爷,你可想知道太后和我说了些什么?”
他的目光清冽如水,“如果夫人愿意,自会同我说的。”
她反倒沉默下来,忖了忖道:“公爷想必早就料到了,官家六辔在手,自有掌控全局的手段。
我只有一句话,请公爷独善其身,毕竟内宅里的风云,公爷不知道,随口一句笑谈,保不住到了人家枕边人耳里,就是另一番滋味。
到时候君赴深渊我上青云,反毁了公爷的道行,所以慎之又慎,不与人共谋,就是最好的自保手段。”
她不紧不慢说着,他在她笃定的语气里温柔了眉眼。
一个深闺中不问世事的姑娘,能有这样的见解,令他感到意外。
他也想试她一试,便道:“若面上共谋大事,私下向禁中透露,你说是否能够铲除对手,黄雀在后?”
云畔牵了下唇角,“不,黄雀在后的,一定是那个不曾参与的人。
设下圈套让人往里头钻,自以为聪明,其实自己早已湿了鞋,禁中宁肯错杀一百,也不会放过一个,最后反倒自毁长城。
所以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明智之举,出头冒尖不如韫匵藏珠,逢人不说人间事,便是人间无事人……”
说着腼腆地笑了笑,“我的这点浅见,让公爷见笑了。”
他却慢慢摇头,“你说得很对,自从得知官家欲在我们三人之中挑选,我也是能避则避,不想趟进浑水里,可是身处风口浪尖,很多时候身不由己。
我原想着,这样的心境恐怕夫人不能理解,如今听你这么说,我心里很欢喜,日后不必担心你结交不善的闺阁朋友,也不用担心你和人掏心掏肺,将府里的事说与外人听了。”
哦,原来他娶个亲,暗里也曾为这些事发愁。
想必是觉得爹爹在朝中糊里糊涂混日子,所生的女儿也是那样散漫随性,冥顽不灵吧!
云畔带着一点骄矜的神情,别开了脸。
对面人望着她,安静地笑着,在他眼里女孩子是应当有些小脾气的,不高兴了,在亲近的人面前做一做脸子,愁绪不会在心头盘桓太久,生完了气,便风过无痕了。
马蹄笃笃叩击着石板路,顶马颈上的铃铛啷啷地响动,震荡出一个热闹的红尘。
只是外面渐渐变了天,早晨出门的时候日光万里,回府途中眼见着西边天幕上堆叠起了云头,空中出现了奇异的景象,一半明媚,一半阴暗。
好在辟邪马车赶得急,前脚刚进府门,后脚便电闪雷鸣,隆隆下起大雨来。
云畔大衣大带走得慢了些,落到几滴,她扬袖遮挡着,躲到檐下笑着说好险,“再慢一步,我的钿钗礼衣就淋湿了……”
说着一抹脸,斜红处粘上的珍珠躺在了掌心,她啊了声,“这个也掉了!”
他回过身来看,试图替她粘回去,可是尝试了几次都失败了,不由泄气,“算了。”
云畔便把另一边的也剥了下来,小心翼翼送到檎丹手里,交代说:“仔细着交给鸣珂,千万别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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