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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蓝还记得,当这支曲子完成后,他让她取来他受伤前最珍爱的二胡,命令她在他当着他的面用刀劈毁的情形。
她抱着那把二胡,摇着头哭到颤抖,不肯挥刀。
最终她还是把二胡砍成了两段。
因为,江淮用平静到令人心碎的声音说:“从今往后,作为音乐人的江淮已经死了。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我留下了一些曲子,证明我活过。
而这把二胡的存在,却只能提醒我,江淮……已经死了。”
月亮门后,是两条石板小径,尽头各自通向一栋木结构的建筑。
左手边的一栋像是新建的仿古建筑,几盏彩色油纸灯笼挂在廊檐下,二楼的房间窗户也大多透着光。
明蓝张望了一眼,隐约看见进门处有一个半人高柜台,里面坐着一个穿着奥黛的服务生模样的姑娘,看样子像是旅馆的前台。
而右手边的小楼黑黢黢的,借着小径上的路灯和对面楼房的灯光才看得见一些轮廓,一楼的某一间房的雕花窗开了一半,琴声便是从那里头传出的。
明蓝走到廊檐下,在那扇窗前伫立。
琴声更清晰地飘进她的耳中,在静静的夜里与沙沙的雨点声交织在一起,恍如呜咽。
那一瞬间,明蓝已经忘了那弹琴的人是谁。
恍恍惚惚间,总觉得那黑暗中的影子是江淮,是江淮在拉他的二胡,在奏他最珍爱的作品!
望着从那屋檐流下的雨水淌落到廊檐前的一缸碗莲叶上,她才体会到用“檐前雨”
三个字命名这首曲子是那样贴切!
她不太懂音乐,可是她读懂了江淮的忧伤。
他的忧伤甚至不是“无边丝雨细如愁”
那样轻忽飘渺的清愁,而是一场下了很久,不知何时才会停止从屋檐向下流淌的滂沱大雨!
琴声骤停,她心神一乱,不小心碰到了窗户。
屋里的人说了一句什么。
是越南语,但明蓝猜想他可能是在问谁在外面。
她犹豫着要不要直接溜走,却听到他从椅子上站起身的声音,想到他眼睛不便,万一走急了摔一跤,就成了她的罪过。
于是,她忙应道:“是我。”
“蓝?”
南庆的声音里是一种肯定而非询问的口气,接着,他缓步继续向她靠近她。
南庆走近窗沿,因为离外面的路灯近了,明蓝看清楚了他的样子,他穿着一套灰色系的丝绵睡衣,手上没有拿盲杖。
“对不起,我在外面听到琴声,忍不住就……”
南庆摸索到窗子的把手,把窗子开得大了些:“你知道这曲子是谁作的吗?”
她的心蓦然一痛:“我知道,是江淮。”
她的声音有些不自觉的颤抖。
南庆的脸上浮现出一种玩味的表情,迟疑了一下,道:“你是因为这是江淮的曲子,所以才会走进来听的,是吗?”
明蓝楞了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妥当。
最后,她斟酌着回道:“是因为江淮的曲作得好,也是因为你的琴弹得好。”
“没有好到能让人流泪的地步吧?”
南庆笑得有些冷淡。
明蓝下意识地抬起手擦了擦眼睛,却让南庆的笑容里多了些轻蔑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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