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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些年,苏一早习惯下了陶小祝对她的说话腔调,总是三言两语离不开一个蠢字。
她急了的时候不叫他师哥,叫的也不是陶小祝。
仔细了耳朵听,那是陶小猪,她说:“常骂别个蠢的,多半自个儿就是头猪。”
陶小祝看她不出声,抬眼瞧了她一下,“我给你说道说道吧。”
说罢低下头,“咸安王爷那是曾经朝中的十三王爷,当今圣上的亲弟弟。
圣上登基后,就分封了咸安王爷在此。
你顺着根儿想,京城里来的,宫廷琉璃殿里长大的,岂能平常?王府里吃的用的,那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都是皇家御用的,跟下面的世家大家还不一样。
你像沈家,太太小姐们没少在咱们铺子里定东西,王府里却从未定过。
咱们这些民间小铺子,自然入不了他们那些人的眼。”
苏一想了想,把手里用过的巾栉子抖落开,找地儿挂起来,“也就是说,你也没入过王府。”
“还有些脑子。”
陶小祝压下刻刀,剜出玉泥。
“那你口说的那些,岂不都是胡诌?”
苏一还没出声,先给别人截了话儿,“又没见过,怎么知道王府不同别家,吃的用的从来都是皇家的东西?”
?这话也正是苏一要问的,她转头去瞧,见一金丝锦袍粉面小爷进了铺子。
苏一暗忖这人面熟,招呼了进来,引到黄梨木交椅上坐下,这才想起他是昨晚那个王府侍卫小白。
到底没交情,一时也摆不出近乎的表情来,只好当寻常客人一般待着了。
陶小祝听那话却有些不悦,如何随便进来一位就能拿话怼他?他停下手中刻刀,抬起头来,“你说我胡诌,那6你倒说句不是胡诌的来。”
小白一笑,“渭州离京城甚远,足有一千里地,王府如何时时得那边儿东西供应?宫里的皇子与分了家的王爷不同,自立了门户,与寻常大家倒没什么区别了。
出门入的就是市井,还想怎么端着清高样子?王府里从来没定过这里的东西,那是因着王府里没有女主子,王爷自个儿又不爱这一套,自然不来。”
陶小祝冷笑,“咸安王爷是你家的,还是你是王爷肚子里的蛔虫?”
苏一怕陶小祝因一时口舌意气得罪了人,忙朝他使眼色。
哪知他是不灵光的,反叱她一句,“你挤眉弄眼的做什么样子?”
苏一闭气,别说他是王府侍卫,就是寻常客人也不该这么得罪。
她只好拉了陶小祝到一边儿咬耳根,“我识得他,他是咸安王府的侍卫!”
门上来了人,她也不招呼。
这事儿陶小祝比她熟络,用不着她卖能耐,因只管耐心捏手累花丝儿。
眼皮又一惊一惊地跳,便抬手上去摁一会儿,压了那跳筋。
正做得入神儿,忽而听到有人叫“一一”
,这才抬起头来。
眯眼瞧过去,这人头上戴着深青色幞头,一身灰褂儿,背有些佝偻,原是与她爷爷苏太公相熟的,也是镰刀湾的人。
苏一叫他一声儿“朱爷爷”
,站起来身迎他,“您怎么来了?是要定东西不是?”
“我怎有那闲钱定这些个?”
这朱老儿平了平气息,“你快回去瞧瞧吧,再不回去,不知你爷爷那老东西干出什么事儿来。
周家也是极可恨的,该杀!”
“怎么了?”
苏一蹙了蹙眉,抽出衣襟下掖的帕子擦手,过去高几上给朱老儿倒茶,“朱爷爷您吃杯茶,坐下慢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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