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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
郭朴回应说,“深文周纳杀人,无故启党争,都是要上史书的。”
言毕,拿起一份文牍,“这是户部题本,兵部为明年九边的春防要银八十万两,户部言无银可支。”
徐阶摇了摇头,默然无语。
室外呼啸的大风声,裹挟着阵阵寒意,从门缝里顽强地挤进阁臣议事的花厅。
“老爷,你咋这时辰回来了?”
西安门外高宅,高福见轿子进了首门,忙迎上去,惊讶地问。
高拱一语不发,径直进了书房,高福刚倒上一盏茶,他抓在手里,“啪”
地一声,摔了个粉碎。
房尧第听到响声,急忙进来,低声问:“玄翁,何事如此生气?”
“崇楼,注门籍!”
高拱向外一指,激愤地说。
国朝惯例,大臣受弹劾,当上本辞职,皇上裁定前,不得上朝当直;或官员患病暂时不能上朝当直,请假在家休息数日,倶应在自家住宅大门上张贴一张白纸,称为注门籍。
房尧第一看高拱不像生病的样子,即知是受人弹劾,不觉大惊:“玄翁有何弊,可资他人论劾?”
高拱摇头,声音低沉道:“高某入仕数十载,抱定一个宗旨,无论风俗如何、潮流怎样,都不可害人,不能谋私,一心为国。
我一日三省吾身,始终认为没有值得他人论劾的事,可偏偏就有人拿鸡毛蒜皮的事来论劾!”
遂把胡应嘉弹劾之事说了一遍,忿忿不平地说,“本来搬家到西安门外是想就近上朝,便于为朝廷做事的,胡应嘉却硬把搬家这件事说成是高某不忠!”
“喔呀!”
房尧第大惊失色,说,“胡应嘉用心险恶,这是要置玄翁于死地啊!”
高拱一楞。
适才他只顾生气,并没想那么多,听房尧第这么一说,吃惊不小。
“玄翁,胡应嘉所论两条,看似鸡毛蒜皮,实是揣摩透了皇上的心理。”
房尧第一脸焦急地说,“胡应嘉给玄翁列的两条‘罪状’,都在质疑玄翁对皇上的忠心,尤以第二条最为凶险,言语间暗示玄翁认为皇上即将辞世,匆忙往外搬物什,一旦皇上看出这个暗示,以他以刑立威、果于杀戮的性格,玄翁——”
房尧第被惊出一身冷汗,不敢再说下去了。
高拱顿时毛骨悚然。
他很清楚,当今皇上孜孜于乞求长生不死,如今病情日重,极端畏惧死亡,又极度猜疑臣下对他的忠诚,尤以宰辅大臣为最。
而当此关节点上,胡应嘉弹劾他预先疏散器用,岂不是说他在为皇帝的死亡作准备?这不是犯了弥天大忌吗?
想到这里,高拱脸色煞白,身子摇晃了一下,差点晕过去。
房尧第忙上前搀扶,把高拱安顿到座椅上。
“崇楼,我不甘心就此了却一生啊!”
高拱凄然道,“死,我不惧也!
死皇上杖下,死沙场上,死得其所;可死于小人的构陷,我不甘心!”
顿了顿,又说,“我也放心不下裕王。”
说到此,声调哽咽,“在裕王最需要我的时节,我不能死!”
“天底下最不该死的,就是玄翁!”
房尧第说,“大明复兴,端赖玄翁!”
“看来得赶紧辩白了。”
高拱说着,神情紧张地站起身,对房尧第说,“崇楼,你坐过来,我气得手发抖,握不住笔,你先按我说的意思写出来,我抄一遍就是了。”
待房尧第坐定,高拱倚坐在旁边的一把躺椅上,一脸委屈地说,“我入阁时,皇上即赐西苑直庐,前后四重、为楹一十有六,此乃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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