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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学曾放回文牍,回答说。
高拱身子向椅背靠了靠,道:“时下与国初大不同矣!
佛郎机人远涉重洋东渡,所为何来?”
顿了顿,又道,“礼部不应只是被动应付藩属国朝贡。
世界上国度甚众,倭国也好,佛郎机也罢,不唯知其所在,对其风土人情、律法国策、物产钱粮种种讯息,都要尽力搜集,彼等有求贡互市之请,也不宜一味拒之。”
魏学曾虽点头称是,却也有些疑惑。
历任礼部尚书从不关注对外交往之事,更不会主动探究藩属以外的夷国,而高拱与前任独异其趣,令魏学曾感到压力陡增。
“四夷馆考收之事,不能再拖!”
高拱一扬手,大声道。
当高拱说出“有急事相商”
这句话时,魏学曾就猜到,定是四夷馆考收事。
以他对高拱的了解,一旦事体摆出台面,此公不会佯装不知避而远之;从适才说起佛郎机国的话题看,高拱把四夷馆考收之事看得很重,似不仅仅是招收几个通外文的译字生而已,尚有更深远的考量。
可是,四夷馆考收事,正是魏学曾最担忧的,他未敢接话。
“惟贯,何日启动?”
高拱盯着魏学曾问。
“玄翁,何以二十八年没有考收,虽则是朝廷上下对交通外邦之事甚少关注,但也是因为……”
高拱打断魏学曾:“因为什么?因为这二十八年,做礼部尚书的不是高某!”
他喝了口茶,继续说,“内政外交,国之大端。
内政不修,外交不举,何以称治?而修内政、举外交,端赖人才。
泱泱大国连区区几个通夷语之人都不作养,成什么话!”
魏学曾苦笑道:“玄翁,这些年南倭北虏侵扰不止,天朝对外交往之事几乎禁绝,只要尚有通鞑靼语和倭语者,就足以应付。
无人愿触及四夷馆考收事。”
他偷偷瞥了高拱一眼,见他没有动怒,又加了一句,“玄翁,考收译字生,不是不该,是不敢!”
高拱正翻阅文牍,听魏学曾说出“不敢”
两个字,不禁一惊:“嘿嘿,怪哉此言!
朝廷的衙门,办职守内该办之事,何来‘不敢’?”
魏学曾解释道:“二十八年前考收译字生,因富豪凭借钱神,或钻刺官员,或买嘱权要,花钱请托,致考选不公,酿成舞弊大案。
玄翁试想,若再办考收,请托、贿赂可免乎?任由请托钻谋,势必考选不公,惹出风波;若一概拒之,必有不近人情之诟,左右都是费力不讨好,谁愿惹此麻烦?”
高拱用力摇了摇头,以深沉的语调道:“惟贯,为官之人都畏难避怨,不敢担当,必致国事日非!”
他一拍书案,“事当为而不敢为,都是因为有私心!
国法有在,果以公奉法,何怕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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