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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那人便发出一声呻吟。
向寿忙问道:“张子,你无事吧,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芈月之前还吓了一跳,如今见他出声,倒放下心来,她是见过这种伤势的,当日女女葵初入宫,便被楚威后罚以杖刑,虽然此人的伤势,看似比女女葵更重,但见他还能出声,甚至在向寿扶着他的时候还略能借力一二,便知他虽然看着一身是血,伤势倒不至于到送命的程度。
当下便一边跟着向寿与黄歇送他进屋,一边诧异地问向寿道:“舅父,这个就是你说的能言善辨之张仪吗?”
向寿点头道:“是啊。”
芈月叹道:“能言善辨,怎么会被人打成这个样子,他被人打的时候,没用上舌头吗?”
谁知那人虽然看似半死不活,听了她这句话,忽然抬起脸来,满脸血污,眼睛却是直直地瞪着芈月。
芈月吓了一跳,退后半步,道:“你、你怎么了?”
那人张开嘴,满嘴是血,含糊地道:“石头……帮吾一观,吾舌尚在否?”
芈月不禁翻了个白眼道:“先生,你舌头若不在了,还能说话么?”
那人却是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含糊道:“多谢……”
向寿叹道:“先生,休要再言了,且先进去给您上了药,有话再慢慢说吧。”
向寿和黄歇联手,把那人扶进右边的房间,黄歇抬头望去,但见四壁空空荡荡,只有一张草席一卷被子,再加上一个小几和一堆竹简,地下一只陶罐数个陶碗,果然极是简陋。
向寿便道:“我去找医者给他看看伤,这边且请你看着。”
黄歇便道:“舅父但放心前去,此处有我。”
过不多时,向寿便请了莒族的医者前来,给那人诊了脉,道只是皮肉筋骨之伤,不及内腑,只是要养上数月才好。
医者留下了外敷之药,向寿与黄歇合力,将那名唤张仪的伤者清洗了伤口,敷上了药,更了衣服。
芈月这才端着水进来,递给黄歇,黄歇便扶起那张仪,半倚着墙壁坐着,将水递与他喝下。
那张仪一口饮入,漱了漱口,便吐出数口血水来。
芈月惊道:“先生吐血了,是不是有内伤?”
那张仪此时已经敷药更衣,虽然表情仍然时不时因痛疼而抽搐,但整个人的精神似恢复了些,他漱了数口水,将口中血污吐尽,又饮了数口,润了喉咽,便似就忍不住要说话,道:“非也非也,乃是我受打之时,不慎咬到舌头了,后来舌头都麻了,所以后来自己也不晓得舌头还在不在。”
芈月好奇地道:“你都伤成这样了,不记挂自己的命还保不保得住,腿保不保得住,倒记挂舌头?”
那张仪便冷笑道:“我若没有舌头,这条命也没有存在价值了。”
他看了看仍是血淋淋的腿,抽动了一下,便觉得疼痛,心知只要还痛着能动,当保无碍,口中却甚是硬气道:“至于腿嘛,孙膑断了腿一样成就功业。”
芈月见了他这副死鸭子仍嘴硬的样子,忍不住要斗嘴道:“阁下居然自比孙膑,口气够大。”
张仪嗤之以鼻道:“孙膑算得什么,将来世人知道我张仪的人会比知道孙膑的人更多。”
芈月望天,叹了一口气,道:“口气够大,只可惜先生如今的样子太没说服力。”
张仪嘿嘿笑道:“孙膑还装疯三年呢,还住猪圈呢,可后来怎么样,不一样把庞涓给干掉了。”
芈月蹲下身子,问他道:“那先生呢,也遇上庞涓了?”
张仪哼道:“比遇上庞涓还惨,至少孙膑那是遭人嫉妒。
我却是遇上个蠢牛,听不懂人话的蠢牛。”
芈月奇道:“怎么说?”
张仪恨声道:“昭阳那头蠢牛,说是丢了个叫和氏璧的玉,硬说是我偷的,就把我打成这样了。
唉,真没想到我张仪自负绝世之才,居然为了一块破石头被人折辱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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