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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老先生觉得自己真是有病,小女学生面色不虞的时候,他担心消息有什么不妥。
小女学生一脸平静了,他心里更是敲起小鼓来了。
战战兢兢地问一句:“小娘子,吴贵妃生子,有何不妥么?”
难道是个早夭的命格?
忐忑不安的声音,瑶芳上辈子听过的太多了。
仰脸扫一眼张先生的脸,见他脸依旧胖着,人也依旧圆着。
只是胖脸上已没了红润之色,像是被水泡了两天的米粒一样苍白一块块的老人斑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想起贺成章说过的话,瑶芳心底一阵愧疚——贺家累张先生良多。
上前一步,瑶芳轻声道:“先生毋忧,没什么事的。
陛下终有嫡子。”
张先生抚胸道:“老了老了,遇事总是担心。”
瑶芳笑道:“先生,我先前也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如今却淡定了。”
“哦?”
“以前总是怕,这个跟我知道的不一样了,那个跟我知道的不一样了,这要怎么办呢?我所恃的就是这些‘先知’呀!”
瑶芳脸上笑容不减,“现在倒是想明白了,我所恃的,是我自己,是多年养成的经验,是我所见所学,与是不是先知无关的。
想前生,还没有现在这么好的局面,我也笑到了最后。
不是么?如今学得比前生多,父母家人俱在,还有先生帮我,哪怕什么都不一样了,焉知我就过不好呢?从今往后,先生也不要问我此事与前世是否相符,凡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与前生不同了,王才人亦如是。
若还是沉缅与‘先知’,就是入了魔障,被‘先知’束缚了手脚。
自己给自己画地为牢,岂不可笑?作茧自缚与作法自毙的区别,有时候没那么大。”
张先生面上满上怅然之色,许久,沉重渐褪,眉眼间又是一片轻松,颇类初到贺家做西席时的悠然:“龙困浅滩,终有一飞冲天之时,说的便是小娘子吧。”
瑶芳道:“先生过奖了。
我知先生心怀天下,为楚王事日夜忧心,先前我亦如是。
可如今一想,纵然事先不知,到了湘州来,看楚王的作派,换甲杖、抚流民、收士林之望,难道很妥当么?哪怕他不反,也要吃些亏的。
家父身在湘州,又岂能置身事外?是也不是?”
张先生抚掌大笑:“是极,是极!”
师生二人将话说开,心头都是一松。
瑶芳揉揉笑酸了的脸颊,对张先生一施礼:“先生笑了便好,”
抓起邸报一扬,“我拿邸报给娘读消息去。”
步履轻快地到了正房,韩燕娘正提着儿子将他从炕上拎起来。
贺平章不满周岁,不止不会走,连爬行都还不熟练,爬着爬着就爬成四脚朝天。
丽芳拿着绣绷掩面,笑得花枝乱颤。
瑶芳往她那绣绷上一看,上头是个喜鹊登枝的样子。
走过来摸摸贺平章的大脑门儿,上头略有一点薄汗,韩燕娘见了,忙拿帕子给儿子擦了,又拉过瑶芳的手来也擦一擦。
就听瑶芳神色暧昧地问丽芳:“阿姐绣了两只鹊儿?”
韩燕娘也瞅一眼绣绷,嗔道:“你别跟她淘气,一只两只的,有什么?”
心里却想,不知不觉二姐儿也大了,也会跟姐姐说这种话了。
丽芳将身一拧,抱着绣绷跑出去了:“你们都不是好人,我去寻三妹妹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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