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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魔头她躺在床板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瞪着一双眼睛望着窗外如银月色倾泄盖华,影影绰绰的树影摇摇晃晃,未能生出枝桠的它们,枯枝狰狞,像是夜间恶魔伸出来的利爪,要抓破人心。
睡不着的她干脆起了身,开门跃墙,回头看了看挂了平安灯笼还在摇曳的公子府大门,走向了夜色的深处。
睡在王轻候房间地板上的应生听见了动响,小声地说:“公子……”
“嗯,你回屋睡去吧,她今儿晚上怕是不会回来了。”
王轻候在床上翻了个身,安安稳稳并不心急。
“公子,你不怕她跑了么?”
应生好奇地问。
“她就在我方寸之间,能跑到哪里去?”
王轻候眉目安然,不嬉笑,不胡闹,这样的王轻候有着莫名的傲然之气在眉间。
人们时常用灿若星河这样的词来形容一个事物,或者一个人的眼神有多么美好,但大抵是世间再美好的事物,再明亮的眼神,都敌不过真正的星河璀璨。
无垠的星空延伸至大地的尽头,如道蔚蓝的巨大幕布缀满宝石接天连地,满天繁星时闪耀时喑哑,将本该漆黑的深夜都映出湛蓝的颜色。
披着这星幕,方觉浅静静前行。
与这美好得几乎过份的夜色相较,方觉浅显得极为渺小。
不比花漫时的风情,难及王轻候的风流,甚至没有抉月的矛盾,她不活泼,不可爱,不娇艳,不睿智,她站在那里,就像是一个模糊苍白的人影,难有什么立体鲜明的形象,除了她手中两柄刀,再无其他作为一个鲜活的人该有的颜色。
她有那么点儿像是与亘古长夜为伴的幽魂,只在杀人时艳光四射。
平日里的她太过干净而平白,几乎要淡而无味,就连让人讨论几句的兴趣都激不起。
但她隐隐约约地感觉得到,很快,就会有很多人来给她这苍白无趣的生命添上斑斓色彩。
而在那之前,她想先回到这一切开始的始端,将始端牢牢记在心间,记住最开始她是什么样的颜色。
她翻过了城墙,走出了城门,走到了城郊,走过一座春花早开的峡谷,走上一条繁花铺地的狭窄山道。
眼前一座孤峰直直着插入云宵,接连天上星河如云,越走越寂静。
直到静至千山鸟飞尽。
她走到了神息殿。
不远处的神息殿里安安静静地躺着一个人,一个只活在别人口中的人,王蓬絮。
三月初三神祭日大乱之时,方觉浅提刀出城——那时候方觉浅还没有这个名字,人们习惯将那时的她称作神弃之人。
城门处有盘查,身份来历皆成迷的她,推刀出鞘。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身着碎花裙,提一篮花,柔软的小手牵住她,仰面而笑:“小姐姐,我带你出城,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不好。”
她甩开小姑娘的手,冷色寒面。
卖花的小姑娘笑颜明媚:“从此处杀出城外,需过三道防守,共计六十九名戍城卫,今日祭神又遇大乱,城中巡逻卫不过多时便会赶来,共计四百九十五人,姐姐,你一个人,要杀多久呢?”
“不用太久。”
“小姐姐你身上伤口共三十四道,其中九道在致命处,七道伤了你的手筋,十道在你双腿,其余不提。
你轻功使不得,内力用不上,小姐姐,你觉得,再添几道伤,你便会殒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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